将他擒了来。孤这么做,也是想要敲打一番。若是你们一开始便出卖了他来换取生路,孤也要好好掂量一番是不是在与虎谋皮了。”
他转过头去吩咐士兵与暗卫:“将这里打扫一番,等齐王与宁婉郡主一到,便起身出发。”
李正煜向来谨慎,可是一旦孤注一掷起来,却带着常人所不及的勇气和决心。暗影站在一边,手肘微微动了动,终于还是垂了下去。他想起李正煜每一次冒险,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一次他这么做,肯定也有了万全的打算。
西北的天暗的早,又是风雨交加的天气,申时一过便已是黑蒙蒙的一片。驿站的周围搭了眺望的高台,士兵点着火把昼夜不歇地来回巡防,仿佛一条火龙四下游走。
李正煜在堆满了木箱的空地上坐了下来,手中持着的仍是那支翠色的玉笛。他沉吟半晌,便将玉笛横在嘴边缓缓吹了出来。曲调本来是一派祥和,但在狂风的席卷之下却变了调,现出绮丽忧伤的感觉来。今日的这一番慷慨陈词,其实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黔王残部的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本来没有半点胜算。但背水一战也有好处,因为只许胜不许败,因为孤注一掷,反而比平时更下得了狠手。
出发前皇帝特意在承乾殿里召见了他,除了再三叮嘱,也隐隐表达了自己的担忧之情。一边是灾民,一边是流寇,赈灾的物资无疑让人馋红了眼,也让李正煜此行变得艰险难测。这一出空城计,便是他与皇帝这番密谈的产物。只是没想到,事情却远比想象中来得更复杂惊险。出师未捷遭遇的第一伙人便是训练有素的黔军残部,后头不知又会有怎样的危机等着他?
更让李正煜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皇帝语重心长的一番话,什么叫“有大将之谋,而无大将之断”?什么又是“有贤王之仁,而无守君之力”?他眼睛微微眯起,浑然不觉曲调已经转为了凌厉高昂。他口中诺诺称是,但却不敢去瞧皇帝的眼睛。仿佛是幼年时与兄弟们一同接受皇帝的考试,总害怕自己的一个失手毁了向来好学聪慧的名声,又让自己在意的人失了望。他心里一阵激灵,连好看的眉毛都皱了起来。
耳边却是日思夜想的声音:“王爷有什么心事,不妨说来与我听听。”
他没有回头,这些日子以来,脑海里常常会有这样的幻觉出现。大约是太过想念,便不由自主地想到她。
一只纤长却骨节分明的手压在他的肩膀上,隔着厚重的披风,李正煜仍旧可以感受到那种冰凉的触感。他回过头去,正是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低低地唤道:“长宁。”
柳长宁自顾自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木盒的宽度太窄,两个人便肩并肩靠在了一块。李正煜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让柳长宁可以坐的舒服些。
柳长宁的声音低沉而轻柔:“今日之事我都听说了,那么危险的局面却没能帮到你,实在有些于心不安。”
李正煜极少见到她这般真情流露的模样,偶尔见了,心里便是一跳。他伸出手去抓住柳长宁的手。手中的冰冷渐渐温暖起来,两个人却是一阵沉默。
还是柳长宁打破了沉默:“方才士兵来通报,说是雪太大,出镇的的路口被封住了,我方才派了人去,若是一个时辰内能疏通完毕,车队便即刻出发。”她抽出右手捋了捋被风吹得凌乱的额发:“王爷意下如何?”
李正煜一高兴,整个人便放松下来。他浅浅地笑着,脸上的华光仿佛能让冬雪溶蚀:“你的安排自然是好的,我自然放心。而我高兴的却是你方才的担忧,人人皆以为我是屡战屡胜的大将军王,成功是理所当然,若是失败则要让他们脆弱的心失落许久。其实,我也是普通人,也会有慌乱和惊惧。在最危险的关头,我想的竟然不是国家的安危。”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睛深深地望着她,直到将她的身影全都映在了眼里,才沉着嗓子郑重其事地说道:“那个时候,我能想到的便只有你。你的笑你的泪,你的每一个表情在我的脑海里盘旋。这个时候我才终于理解了历史上的昏君,终于知道了江山美人并不是一道易解的题。”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道:“我爱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放开你。”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