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身体进来可好?儿子听说太后让宣南的名医来了行宫,母亲可也得他看过?”男子身型玉立,眉目俊秀,有一股温润如玉的感觉。站在长公主身边,带着和煦的笑意。
长公主正在抄写佛经,听到男子的声音,便是放下了笔,转身和男子交谈。
“谌儿你难得来看母亲一次。”长公主道。
男子正是长公主和贤王的儿子,明谌。
明谌笑笑,都带着一股子明朗的味道:“军中事物繁忙,今日休沐我便是前来看望母亲。母亲莫怪。”
“我怎么会怪你呢。”长公主笑了笑,撩开了帘子走了出去,明谌也跟在长公主身后。
“倒是之前太后跟我说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婚事可是要考虑了。”长公主和明谌一同坐下,便是开始语重心长:“你若还不成亲,明家的血脉我始终不放心。”
长公主忧伤的看着儿子,早知今日她一定会再生一个孩子,也好叫明家子嗣得以传承。幸好,长公主心头又有一丝宽慰,她的儿子十分争气。
明谌总是喜欢笑着,温良随和的性子一点儿也看不出他是在军中任职的人。他听到长公主的话,便是跟长公主解释到:“母亲还不知道儿子的心思么?等着她及笄,儿子便是求母亲去帮儿子提亲了。”
长公主闻言,笑道:“也好。我也喜欢薄宁那孩子,是个大大方方的姑娘,家中人口简单,礼数也周全。父兄都是全职在握的将军,也不算辱没了你。”
明谌无奈的摇摇头,母亲总是会想到那丫头的家世。他喜欢薄宁,也不是因为家世,仅仅只是因为那是薄宁。
“母亲,我只是喜欢写意,她尚未及笄,我也不想让她为难。”明谌说道。
长公主点点头,十分同意的说道:“是,我知道了。你可问过写意那孩子的心意?”
“儿子未立军功,怎么好意思向她开口。”明谌道:“儿子如今不过是靠着家中权势,如此这般,薄将军只怕也不会放心把女儿交给我。”
“好儿子,你真真应该得到世上最好的东西。”长公主听着儿子如此懂事的话,看着明谌酷似先夫的面容,心头涌上一阵苦涩,顿时便是脸色有些忧郁。
她的夫君果真是薄命,竟然没有能够活到儿子束冠就走了,留下她一个人苦苦支撑。她有时候觉得心疼自己,也要咬咬牙忍着。
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饰的情绪,明谌心头也有些不好受。长公主注意到儿子面色也有些阴沉之后便是对着明谌说道:“去看看写意吧。她回了京城一年,你都还没有看过她吧?”
“儿子在军中不得随意外出,过了今年儿子就能时常陪伴您身边了。”明谌说道。
“这是为何?”长公主不解。
“皇上的旨意,说我在军中历练已经够了,让我来年开春便是去朝中述职。”明谌解释到,他能去朝中述职,回到京城,他便是可以常常留在母亲身边,也可以去看看写意那个丫头。
长公主满意的点点头:“既然皇上有这份心思,也得了旨意可以回到京城,那明日我就给母后去提一提你的婚事,若是晚了,我可是担心有人看上我的准儿媳妇儿呢。”
“母亲这是什么意思?”明谌听到长公主的最后一句话便是问。
长公主笑了笑,不甚放在心上的说道:“不过是皇上决意给几位皇子选妃,也好在母后说了连同你的正妻也一起挑选,我就放心了。”
“原来如此,此事母亲知道我的心意便是,母亲替我做主便好。”明谌早已经将自己喜欢薄宁的事儿告诉了长公主,现在长公主也说了太后提到了自己的婚事。自己也有了心上人,只等着薄宁及笄便可以提亲。
“知道了,知道了。你不如去看看薄宁也好。”长公主笑着赶走明谌。
明谌爽朗的笑道:“母亲不是思念儿子,儿子一来便是将儿子往外赶。母亲怎么如此待我?”
“傻儿子,让你去瞧瞧你的心上人,怎么会想岔了去。我待你如何你不知吗?”长公主伸手一点明谌的额头,好笑的说道。
“既然如此,儿子先去瞧瞧写意,再来与母亲用午膳。”明谌起身,对着长公主鞠了一礼,长公主便是挥挥手,让明谌走了。
明谌走出长公主的住所,门口的内侍便是迎了上来:“爷。”
明谌本应该是继承了贤王的爵位,可贤王去世的时候,明谌尚未束冠,故此皇上便是打算等着明谌束冠之后再把贤王的爵位传给明谌。这本来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故此贤王府的人都称呼明谌为爷。
“带爷去薄小姐那儿。”明谌说道。
他已经快要四年没有见到薄宁,虽说少时情谊不得少,却是不知道薄宁还是不是记得他。明谌想着记忆中从小就十分沉静的少女,如今会长成什么样子。
那内侍应了一声,便是走到明谌跟前,给明谌带路。
行宫之中的景色不必江安的奢华,但却是大气得很。明谌一路过来,看到假山石水的摆设都觉得十分精妙,而经过了约莫是一炷香的时间便是走到了贵女们那儿的住所。
“爷,可否要奴才去给薄小姐通知一声?”内侍恭敬的问道。
“去吧。”明谌没有打算给薄宁一个突袭,他并不想唐突佳人。况且,他和薄宁多年不见,贸然来访必定会让她受惊。
那内侍领了意思便是往薄宁的住所走去,在门口便是跟清玉打招呼。
“清玉姐姐,薄小姐可是在里边儿?”内侍才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嘴巴甜得很。
清玉点点头:“我家小姐在临帖,小李子公公有什么事儿么?”
“是这样,我家爷回来了。想见见薄小姐,还请清玉姐姐说一声去。”内侍笑了笑,对清玉说道。
清玉点点头,转身就走进了房间去。那内侍是长公主身边的人,他说他们家爷回来了,那可不就是贤王世子回来了么?既然是贤王世子,小姐肯定也是想见的。贤王世子也是对小姐极好的人呢。清玉这样想着便是快步走到里间,对着薄宁请安。
“小姐,外头贤王世子来了,说请小姐出去见一面呢。”清玉有些开心的说道。她这几日倒是见到小姐愁眉不展,情绪有些低落的样子,也不知道怎样规劝。只希望贤王世子来了便能够让小姐开心一点吧。
薄宁原本是在看李青山的一副字帖,听到清玉的话便是起身,问道:“谌哥儿回来了?”
“是呢。世子爷在外头等着小姐呢。”清玉又对着薄宁屈膝道。
“这就出去。”
薄宁对于明谌此人的好感不是一般的好,他就像是个邻家大哥哥一样,他和自家哥哥一样是个真心疼爱自己的。自己在宣南的这几年,每年也都能收到明谌送过来的生辰礼物,几年前他还曾经来过宣南看过自己呢。
想到这些,薄宁暂时就抛却了这几日一直以来的烦恼,便是快步往外走去。
果然。
薄宁刚刚走出去,便是见到一个男子,一袭青衫,负手而立。整个人都俊朗不已,不过是一身粗布,也有他自己矜贵的味道。
“明大哥。”薄宁上前就给明谌行礼:“明大哥安好?”
“真是不伦不类的请安。”明谌失笑,见薄宁这样请安,亲昵的叫自己明大哥,却又还要跟自己请安。当真是个鬼灵精怪的丫头。
薄宁抿嘴一笑,倒是十分乖巧。明谌看了薄宁一会儿,说道:“去亭子里坐坐。”
“清玉,取火杌来,还有一盅好久。”薄宁转身便是吩咐道,清玉点点头便是转身去拿。
薄宁和明谌便是双双走到亭子里,内侍便是守在亭子外头,小心的观察周遭的动静。
“听母亲说,你去过府上几次,陪她解了些无聊。”明谌笑了笑,说话的语气就好像是薄宁的兄长一样亲和。
薄宁莞尔:“长公主垂怜,只希望长公主不要嫌弃我闹得慌便好。”
“怎么会呢。府中只有母亲一人,又无别的兄弟姐妹,你能去自然是最好的。”明谌说道。
薄宁闻言,笑了笑,说道:“明大哥在军中可好,我现在瞧你都是十分健壮,想来也吃了不少苦。”
“还好,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明谌下意识便是说道。
薄宁一愣,抬头看向明谌,见明谌面色有些迥然,便是却没有继续问下去。
明谌见薄宁不语,他笑道:“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不过是圣上的旨意下来了,我来年开春便可以入京述职,不需一直待在军中。”
“如此甚好。”薄宁面露喜色,当真是为明谌觉得十分欢喜:“如此的话,长公主便是不需日日挂念了,也好叫长公主放心才是。写意先在此恭喜了。”
“鬼丫头,我回京了,你也可以去府上瞧瞧母亲。你是女孩子,她才有话和你说。”明谌笑道,和煦的笑意叫人看了觉得温暖:“我一个男子,母亲也就是日常问我些常事罢了,哪能和我聊呢。”
“明大哥以后便是有公职在身,想必也是忙得不行。哥哥现如今就是忙得脚不沾地,少有时日归家。我母亲也时常念叨他的。”薄宁因着明谌的事儿,想到了自家大哥薄今。他如今在皇上身边当差,倒是日日夜夜忙个不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明谌点点头,面上带着喜悦:“确实如此。”
清玉恰好这时也端着火杌过来了,只是太不凑巧了。清玉刚刚放下了酒盅那些东西,便是看到一个侍卫装扮的人小跑过来,见到了明谌的时候,直接跪在亭子外头,高声说道:“世子,皇上有请。”
薄宁一怔,没有想到他今日竟然还没有去见过皇上的。明谌皱眉,也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这么快召见自己。可是皇上的旨意也没有人敢违背。
明谌对薄宁说道:“来的仓促。”
“明大哥先去见皇上吧,若是耽搁了就不好了。”薄宁对着明谌福身,示意让明谌先走。
明谌点点头,也就带着内侍和侍卫扬长而去。清玉看着明谌扬长而去的背影,有些可惜的说道:“还以为世子能多待一会儿,让小姐心情好些。”
薄宁闻言一愣,她倒是没有想到她这几日低沉的情绪全部都叫清玉看在眼里了。看样子,还颇为担忧自己的情绪,薄宁心头微微暖。
“清玉,坐下来陪我喝酒吧。”
薄宁拉着清玉走到石桌旁边,坐下:“刚好两个杯子,陪我一起喝吧。”
清玉起初还有些担心被人瞧见,但是想了下这是自家小姐的院子可还有谁能瞧见呢。在薄宁的再三怂恿下也就是和薄宁一同饮酒了。
薄宁嗜酒成狂,她的狂又和别人不一样。她对于酒的敏感和喜爱,并不是毫无刻度可言。而是喜欢专研酒,自己酿酒。什么味道都有,连满玉那种从来不会碰酒的人都能够记下薄宁的一两个酒方。清玉就更不用说了,她深得薄宁真传,薄宁将酿酒的方法倒是都告诉了她。
“小姐,你有什么不开心告诉奴婢吧。奴婢实在不想见到小姐皱眉的样子,像是看到多年前那个冷漠的小姐,叫奴婢觉得害怕了。”
三四杯酒下肚,清玉有些迷糊了。她对着薄宁说话,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
薄宁笑着看着清玉迷糊的样子,她们家清玉素来都是个乖巧听话的人,也沉稳得很。什么时候见到她这样过呢?薄宁不管清玉问什么都只是莞尔,手中的酒更是一杯一杯的倒,给她自己斟满,也给清玉斟满。
“小姐……若是奴婢再聪明些就好了,能够帮小姐分忧解难。奴婢瞧着小姐不开心,奴婢也不开心。好不容易世子来了,小姐开心些,可小姐为何还是这么不开心呢?奴婢,奴婢……”
清玉不胜酒力,嘀嘀咕咕之后,便是直接趴在石桌上睡了过去。
薄宁哑然失笑,随后便是紧紧皱眉,秋日渐渐凉起来,石桌更是冰凉,她独自一人也搬不动清玉。如此,薄宁便是想也不想的就将自己身子上系着的披风解下来搭在了清玉身上,随后仍旧是一杯一杯的饮酒。
她好久没有见到明谌了?薄宁独自失笑,她觉得此刻自己有几分凄凉。放下酒杯,心头愁意更甚。
她愁什么呢?
地脉紫芝等着霍亦送过来,霍亦也动手将这件事查的一清二楚了。是她想得太多了,侯夫人的毒竟然只是因为一个婢女。那个婢女身份不凡,似乎是屠苏小国的一个将军的女儿,因为仰慕素衣候,竟然甘愿为奴为婢。给侯夫人下毒,竟然是因为侯夫人没有素衣候的子嗣,她也有取而代之的心,于是便是动用了无极散。
薄宁只觉得脑仁都是疼的,侯夫人无心与人结怨,却被人这样对待。虽说侯爷已经暗地里将那个女子处置了,虽说是屠苏小国将军之女,却‘失踪多年’,自然也死无对证。一切迎刃而解,可是薄宁的心却愈发的觉得凉了。她觉得什么东西让她心寒呢?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爱而不得,因此生怖吧……
侯府少了个丫头,侯夫人也不会多问。侯爷自然是隐藏的好好的,霍亦在后面推波助澜,但侯爷纯当这是她做的。所以她又欠了霍亦一个人情,当下就等着地脉紫芝来给侯夫人入药,以后的事儿就剩下调养,交给济堂先生便是。
可霍亦,霍亦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的心思好难捉摸,她也不想捉摸。
“原来你在这里。”
薄宁被黎宛卿的声音惊醒,回过神来,见到一身雪白裘衣的黎宛卿,面容俏丽,姿容优雅。薄宁方才喝了不少,面色绯红,眼神清亮却带着诱人的清醒。
“怎么过来了?我以为你要和幽罗郡主一同出去走走。毕竟,过些日子就要回京城了。”薄宁口齿清晰,但黎宛卿走进了她,却是闻到了酒香的味道。
黎宛卿皱眉,以手掩鼻,嫌弃道:“你喝这么多,是个酒鬼不成?”
“今朝有酒今朝醉。”薄宁笑了笑,倒了一杯递给黎宛卿,双眸灼灼的看着她,十分期待她能喝下去。
黎宛卿也不是忸怩的人,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我方才去太后那儿请安,无意间听到说是宫里有个妃嫔小产了。”
“哦?”薄宁挑眉,随即又说道:“此事可不是能议论的。”
黎宛卿却是摇摇头,压低了声音道:“那妃嫔偏说是十公主害她小产,居心不良。皇贵妃竟然也将十公主拘了起来,敏妃听说连一句话都没有求情呢。”
薄宁闻言,皱眉,这也太叫人生疑了。有妃嫔小产,责怪到皇嗣身上,皇贵妃不应该是等着皇上回宫处置么?且,敏妃竟然一句求情的话也不多说,难道是说默认了十公主的行为么?
薄宁忽而想起那个十公主,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总是一双眸子锐利的打量着四周,对谁都不大信任的样子。那样的人,她会主动去害人吗?更何况,谋害皇嗣这样大的罪名,落在她身上,也不会少了惩罚吧?
“你听到的都忘了吧。皇家私帏,妄议可是大罪。”薄宁对黎宛卿说道,手中也将她的杯子拿了回来。
黎宛卿点点头,“也就是我听了一耳朵的八卦,说来给你听听。”
“少听为妙。”薄宁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这些事,她现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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