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词划过席兰薇的脑海时便让她差点忍不住自嘲得笑出来,继而让她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她不需要这种“正气”,她不需要这个人来护她。
“青烟。”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开口的是秋白。她的语声比清和多了两分生硬,听着力度强些。
话么……自然也是替席兰薇说的。
话语中能寻到一分若隐若现的冷笑,与席兰薇面上的那抹冷意如出一辙:“你若‘行了数日’,鞋子便不该仍有八分新;如是坐着马车一路颠簸而至,便不该发髻齐整。这些皆可不提,这通往行宫的道早已清道戒严,你是如何潜到此处挡驾的?是哪个世家有这样大的本事这样大的胆子,敢安排你做这样的事!”
“没有!”兴许是被逼问得太紧,青烟猛地抬了头,原本嘶哑的嗓音在用力后更显得刺耳,“没有……是我曾随才人娘子来过,对此处算是熟悉,知晓如何避开人罢了!珺山这么大,值守的人总有疏漏的时候,我只消得进来了,再在林中找个地方避起来何难?”
她虽是神色惊慌,话说得倒仍旧在理。席兰薇神色微凝,平心静气地注目她的面容许久。努力地回想一番,想起卫氏在时身边宫女的样子——相较之下,如今看上去确添了些许沧桑,倒真像赶了许多日的路一般。
“好,就算这说得通。”席兰薇仍旧神态平稳,帮她说出这话的秋白却定力差些,语声有些颤抖起来。席兰薇淡扫她一眼,秋白一噎回看向她,眼中担忧分明。
“就算这说得通,鸢美人的清白也不是你想污就能污的。”霍祯接过了席兰薇的话,席兰薇一急,虽是“怒喝”却也只能无声:“不劳殿下多言!我是死是活也和殿下没关系!”
“不劳殿下多言……”秋白的话说至一半哽在喉中再不敢说。席兰薇的口型她看得清楚,只是这话莫说她一个宫女讲出来不合适,便是席兰薇亲口说出来也不合适。
愈发觉得霍祯在此比这青烟还让她恼怒,席兰薇的目光冷涔涔地从霍祯面上一划,强不去理,耐下心来料理眼前的事。她看向青烟,笑容舒缓快来:“陛下复了你原该有的宫女位份,我就按宫规办事。你位居典侍,方才情急之下称呼间却疏漏颇多,是为不敬。来人,先拖出去杖二十。”
席兰薇朱唇动得轻缓,秋白胆战心惊地说完后几乎窒息,与一众讶住的嫔妃一样,皆看向皇帝。
霍祁自然也将这话听得清楚,睇一睇一脸淡然的席兰薇,轻声一笑:“合规矩,按鸢美人的意思办。”
席兰薇遂抿唇一颔首,似有道谢的意思。诚然,说此话之前她便知道皇帝十有八|九是会答应的。从方才反应,就知他在此事上到底是向着她的,这种并不逾矩又不至于要了这宫女性命的决断于他而言无关痛痒。
那便正好,席兰薇知道,人在受伤虚弱之中更容易动摇不说,思绪也更为迟缓。待得打完再带进来问话,青烟便更难迅速反应过来、编好说辞圆谎,漏洞百出之下,皇帝心中只会偏颇更甚,于自己有利无害。
她揣摩得明白才敢开这个口,六宫却仍惊讶于皇帝竟是答应了,四座皆惊中任由宦官进来拖了青烟出去。青烟从见到皇帝点头应允时便霎然面色惨白,双臂被宦官一捉,浑身登时一搐,当即破口大骂:“……贱|人!你戕害皇裔栽赃娘子!”
“若不是念着皇裔的事要查着个清楚,单凭你这话我着人打死你都不多余。”席兰薇面容清冷地听着秋白用适当的口吻说完,淡看着青烟挣了又挣,继而又骂得更狠,“狐媚子!入了宫还和越辽王扯得不干不净!卫娘子死得冤!可怜她没有家世撑腰更没有个藩王相助!”
“铛。”一声铁器撞在地上的声音,青烟的叫骂却陡然停了。席兰薇一惊,抬眸望去,却见青烟杏目圆瞪,死死地瞪着她,胸前一片血迹蔓延开,越蔓越大,转瞬便已染红半边衣衫。
“啊——”坐得离门近些的宫嫔发出了尖利的喊声,继而整个殿中都陷入混乱。席兰薇颤抖着,目光死死地凝在斜刺在地上的那枚镖上。那是自青烟后背穿过又自胸膛穿出的一枚银镖,镖身上已染满了鲜血,刺在青烟面前半步远的地上,光泽刺目。
“有刺客!”转瞬间,外面便传来了呼喝声。殿中嫔妃乱作一团,禁军们的反应倒仍旧沉稳。
“铛。”又一声闷响,这回夹杂着刺入木头的声音。这枚镖是刮着大殿右侧的烛火而过的,飞刺而来的同时,那半边的灯火尽数熄灭。
“别怕。”颤抖不止的肩头被人紧紧一环,耳边帝王的声音继而提高两分,“踏着西侧屋檐而去了,搜后山。”
席兰薇愕然。一片混乱中,他竟还能定着神将那脚步声听得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