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诚中赶忙将王大郎叫过来,吩咐他到要塞处,传令孟徐兴和焦成乔改变计划,不再按照之前排演的方法进行区域覆盖,而是专门和那些契丹弓箭手对射,就算在对射中不能取胜,也要不惜代价干扰契丹弓箭手的准头。
对于自家这些新兵,李诚中是没抱什么太高的期望的,他认为以契丹弓箭手所展现的能力,要在射箭上成功压制对手是一种奢望,所以干脆命令关城上的守军稍稍退后一步,避过契丹人远程打击。换句话说,他决定将契丹人放到关城上来打,按照之前的部署和排练,由枪兵抵挡对方登城的士兵,由刀盾兵来弥补防守的漏洞。
等王大郎把李诚中的命令传达到要塞上的时候,孟徐兴和焦成乔已经指挥手下向七、八、九三个区域射了三轮,这三轮的战绩是射倒了两个契丹辅兵,自身则伤了三个。于是,孟徐兴和焦成乔按照李诚中的命令改变了攻击目标,和契丹射手对射了起来。因为要避让要塞上射下来的箭矢,契丹射手的准头也打了折扣,不再像之前那么精准。
关城下的另一对契丹射手至今未发一箭,他们紧盯着关城,寻找着目标。契丹人的远程压制战术奏效,辅兵们很快就将关城下的拒马清理一空,扛着木梯搭上了关墙。一队契丹正兵迅速开到木梯下,每架木梯登上一人。
李诚中在关城上投入了张兴重所带领的第一队枪兵,两人一组,端着木枪紧盯垛口。他自己则退到了城门楼的位置,那里被焚烧的残迹已经清理一空,留出一片小小的空地,他和周砍刀则带着三十名刀盾手等候在那里。关城下的校场内,姜苗带领另一队枪兵和预备队正在休息。
契丹人在关墙上搭了五架木梯,五名契丹正兵口含利刃,双手攀爬,很快来到木梯顶端。这个位置和关墙持平,正在两个垛口的矮墙处。契丹兵在木梯顶端顿了一顿,将口中所含马刀换到手上,然后脚下发力,直接跃了进去。
刘金厚是一名关外汉人难民,他生长在白狼水畔,一个月前契丹人来到这里,他只能带着年迈的父亲和温柔的妻子,离开了那片自家耕种了几十年的田地,逃难到了平州,并且应募入了平州军。他之所以选择当兵,除了平州军能够分得三份口粮,让父亲和妻子吃饱外,还有心中那份对契丹人的憎恨和对自家那片田地的不舍。虽说平州刺史府颁发了五十亩碣石山下的荒地,但父辈和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白狼水仍旧时常在梦中出现,让他常常午夜梦回。
那天李都头说得很对,逃离了榆关,还能逃往哪儿?与其继续逃下去,不如在这里拼一回命,也许真如李都头所说,能够打回关外去,重新夺回自己的家园呢?因此,这两天的训练里,刘金厚很是努力,他的这份努力也被伙长钟四郎看在眼里,让他担任了指令长。
刘金厚盯着两个垛口间的矮墙,屏住呼吸,他看见一个黑影闪了出来,速度是那么快、那么迅猛,他紧张得差点喊了出来,但这两天的反复训练让他将喊声咽了回去,直到这个身影全部探了出来,往里一跳......
“杀!”刘金厚爆喝一声,手中的木枪当胸刺了过去。因为是第一次实战,他刺出去的枪头并不太准,相反,有些向上偏离,刺向了那个契丹人的右肩处。
契丹人并没有像之前训练中猜测的那样举盾,而是只有一柄马刀。可是契丹人的反应很快,瞬间就提刀向上格挡,将刘金厚的木枪磕了出去。他正准备挥刀向下,将眼前空门大开的刘金厚当胸砍死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大腿上一阵剧痛,顿时站立不稳,向前扑倒了下去。
刘金厚的同伴站在垛口的一侧,契丹人的视线被正面的刘金厚吸引,因此没有注意到他刺过来的木枪。刘金厚和同伴见契丹人倒在脚边,忙乱中挥起手上的木枪当作木棍来使用,劈头盖脸砸了下去。几棍子砸在契丹人的脑后,那契丹人顿时晕了过去。刘金厚见契丹人没动静了,才醒悟过来,连忙调转枪头,给契丹人来了个透心凉。杀死了这名契丹人的刘金厚和同伴对视一眼,两人喘着粗气,握枪的手心都湿透了。
兀里看着自己部落里的五名勇士快速攀上木梯,然后提刀跃进了城头,心头一阵兴奋。可是接下来,他只是隐约听到了一些喊声,城头上就没了动静,于是拉了拉可丹的袖脚,问:“可丹叔,怎么进去五个人都......”
可丹皱了皱眉,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城头,可关城上一片安静,似乎压根儿没有一点反应,难道五个人瞬间就全部战死了?不可能啊,那可是五名品部的精锐勇士,怎么说也不至于掀不起一丝浪来!见关城下张弓随时等待射击的箭手们也在面面相觑,似乎也不知道城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丹干脆咬咬牙,手一挥,关城下等候着的契丹正兵们立刻继续攀上了木梯。这一次最先攀爬的人刚到木梯顶端,第二个人就跟着上了梯子。一架木梯同时上两个人,这已经是梯子最大的承受能力了,再多上一人,木梯就会支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