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线姻缘

 “当日我们定下三月之约，你要我细细考虑顾寻身份，是不是？”

    “嗯。”

    “那皇上现在又把顾寻带到哪里去了！”陆秉一直竭力压低自己的声音，语气之中的激动溢于言表，他死里逃生之后第一件事是回锦衣卫本部之中与一众好友报平安，据顾寻说有许多人在他昏迷的时候来看过他，只是她不知道那些都是谁，来人多穿着飞鱼服，想来应该是陆秉的同僚。一众兄弟见他已能下地，甚是高兴，当晚摆宴相庆，陆秉以茶代酒与友人闲谈至深夜，后索性留宿于此不曾回陆宅，次日再回府，才惊悉昨夜顾寻被宫中人带走了。

    “她既不愿嫁你，你就给不了她什么庇护，朕自然也不必对她留什么情面。”嘉靖望着陆秉，竟是一点也不恼，反而有几分轻浅的笑意，他甚少见陆秉如此感情用事，然情之所至，嘉靖自己最知是何滋味，亦不与陆秉计较。

    “那我也有三个月！”陆秉道，“皇上就是要罚她，也得到七月之后，那时她仍不愿则另算，皇上，天子一言九鼎，你——”

    “三爷，您也不用来激皇上，”黄锦一笑，打断陆秉的话，“皇上自然不会为难顾寻姑娘，更何况现在她还顶着夏家千金的名分，皇上就算不顾及你，也得顾及夏言大人的情面，是不是？”

    嘉靖又哼了一声，不睬陆秉，只是冷冷地望着他。陆秉亦觉方才自己失了礼数，嘉靖叹了口气，再次拿起书卷下了逐客令，黄锦送陆秉出门，踏出宫门，陆秉忽然挡在黄锦的身前，急切道，“公公，您可知顾寻现在的下落？她可平安？”

    黄锦又是一笑，道，“三爷您就放一千一万个心吧，万岁爷真不会拿顾寻姑娘怎样。”

    “那她究竟是....？”

    “和你明说了吧，万岁爷本来打算在上周山上选一处好景建个灵台，原本相中了北斗峰的，结果昨日忽然传来消息说上头有怨女作祟，这不早不晚刚刚好赶在这时候，万岁爷就派顾寻姑娘前去查明此事。”

    陆秉颦眉，然而终是略微松了口气，不解道，“...可是为什么要派她去？”

    黄锦掩嘴又是一声笑，拍了拍陆秉摇头道，“真是木头脑子，三爷原先和万岁爷订约，要爷饶了顾寻姑娘，原是看在三爷你的情面上，现在爷重新给了她将功补过的机会，这不是天大的好事么？”

    “啊...原来如此。”陆秉点点头，脸上不禁笑了起来，对黄锦抱拳道，“多谢公公指点！”

    “哎。”黄锦叹了口气，道，“三爷，也不是奴婢多嘴，前些日子里你命悬一线的时候，主子在宫里也熬着夜，守你的消息守了一整晚。万岁爷待你可不薄啊，您自己心里要有数。”

    黄锦这一说，顿时让陆秉有些红了脸，他咽喉动了动，虽然什么也没说，眼中已有愧疚之色。

    “好了，好了，”黄锦又道，“奴婢就回去了，三爷您就别在外头晃悠了，赶紧回府休息去吧，顾寻姑娘少则三五日，多则半月，总是要回来的。”

    陆秉摇了摇头，望着黄锦，又向着嘉靖的方向看了看，不由得轻叹一声，与黄锦告别之后，便离去了。

    再回殿中，黄锦看见嘉靖已经睡下，他用一本书遮着脸，仰面而卧，黄锦站在一旁守着，静默着什么也没有说，不多时又有下人入了殿，悄声走到黄锦的身旁，轻声道，康嫔娘娘送了些羹汤来，在殿外求见。未等黄锦应声，嘉靖已然开口道了一声，“不见。”

    黄锦一笑，看着那宫人道，“还不出去把万岁爷的旨意给传了？”

    宫人一怔，口中应承着是，转身便出去了，嘉靖伸手将脸上的书拂去，闭着眼睛悠然道，“黄锦，朕怎么觉得，朕拒了康嫔，你有点开心呢。”

    黄锦扑哧一笑，已不再掩饰什么，嘴上却道，“主子真会说笑，奴婢有什么好开心的。”

    嘉靖冷笑两声又坐起来，道，“前些日子朕忘了康嫔的生日，听说她在后、宫闹起来了？”

    “主子真是神通，什么都知道，这奴婢还没说呢，皇上就晓得了”

    嘉靖叹了口气，道“孔夫子这方面还是有些见地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他话锋一转，忽然长吁一口气道，“朕看陆秉对那个女子这样上心，怕是...降不住她。”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