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就曾严密地讨论过事情的前因后果。
杨廷和轻轻眨了眨眼,沉默地打量着眼前的门客,这个唤作“顾珣”的门客曾有意无意地间勾起皇帝对他的兴趣,又在随后自己的盘问之中应对自如,此刻竟胆大妄到前来阻拦自己出行,杨廷和微微皱起眉,心中却比从前更为平静。
康老摇摇头,“顾寻,难道你以为,你说的这些,阁老会想不到么。”
“既然想到了,又为什么还要让大公子只身涉险?”顾寻抬眼,声音陡然提高,“阁老,大公子不过区区一个侍郎!为什么让他去跪谏?又为什么——”
“你可听过一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话么...”杨廷和声音低沉打断顾寻的话,顾寻一时不能反应过来,之时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面色寡淡的老人。
杨廷和望了顾寻很久,才又缓缓道,“这是用修自己的选择,老夫也只有这么一个‘大公子’,心中慨叹,你又知多少。”
顾寻心中一动,不由得再次俯首跪拜,轻声道,“阁老,皇帝在位已有十一年,根基渐稳,羽翼已丰,再触逆鳞已非小可,虽则‘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也’,然而许多事情不到最后一步,不必与皇上…摊明态度。”
康老在一旁皱眉道,“顾寻,你可知徐大人曾是杨阁老的学生。”
“顾寻不知。”她声音渐小,方才一下说了这样多的话,顾寻有些支撑不住。
“徐大人的事,除了如你方才所言的几点,皇上多半是冲着杨阁老来的,用心极为险恶。”康老低声说道,“若是我们在此事上不与皇帝亮明态度——”
“木强则折,兵强则灭。”顾寻声音低沉,她望着康老,“阁老势力太过,皇帝如此也是情有可原。”
康老一时语噎,低头喃喃道,“可是,若是如此,便是输了啊。”
顾寻在雪地之中通身一颤,缓缓摇头,双颊在风中因寒冷而颤栗,她长发遮眼。
“难道康老还不明白么…从古到今,君臣相斗从来只有两败俱伤…”
杨廷和微微皱眉,却见眼前人抬起头,略带几分无奈的笑意地望向自己。
顾寻声音之中透着几分冷厉,她接着道,“胜利的…只有皇权。”
杨廷和一怔。
他不由得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个子单薄的门客来,她目光不避不闪,就这么望着自己,仿佛胸有成竹,只是穿得太薄,露在外头的两只手已冻得通红。一旁康老亦是眼前一亮,略有感慨地点了点头。
杨廷和一笑,将自己的披风缓缓解下,扬手将它抖开,披在了顾寻的身上。
顾寻倒吸一口气,有几分诧异地望着披在自己身上的大氅,随即再次俯身而拜。
“谢…阁老。”
“你今日身体不适,便先回去休息,此事我们容后再议。”杨廷和声音极轻,却听得一旁陆秉心中翻涌。
此刻,他望向顾寻的眼神如此复杂。
她这是…已下定决心,要投入杨廷和的阵营了么。
杨廷和与康老转身便又回了书房,顾寻仍俯身跪着,一旁陆秉久久立于雪中,不曾反应过来。
陆秉颤抖着在风中呵出一口白气,略有几分伤感地抬头望天。他是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