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夜里渐小的雪随着天明而再度飞扬,这般起起伏伏令人心中着实不能安宁。皇宫之内,嘉靖依然静静地坐在大殿里,一旁黄锦站在一旁候命,沈涟不断派人入宫描述宫门前的情形,从徐明达遇害的当夜便已有官员在宫门前静坐以示抗议,而落雪之后,宫门外的抗议者不减反增。
不一会儿,吕方带着一封奏章悄然入殿。
“主子,这是宫门前百官呈递的联名奏章。”
黄锦接过折子,转身递与静坐于塌上的嘉靖。他面色沉稳地打开折页,一目十行地看起来,最后扫了一眼领衔上奏的落款,一个一个地记住了这些名字。
忽然,他双眉一皱,“杨慎?他为什么也要搅和进来。”
吕方叹了口气,道,“唉,奴婢也不知,据探此封奏折便是出自他之手,也不知道是他的意思,还是杨阁老的意思。”
“有趣。”嘉靖微微一笑,“看来还有大头在后面,朕虽是不急,可也不想再等了。”
“皇上的意思是,让沈涟出面…?”
嘉靖轻嗤了一声,抬眼望了吕方一眼,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道祖的话,你们一个个都不记得。”
吕方双眉微扬,是了,此刻宫外站着的一批都是死士,打杀只怕是正中下怀,且留下恶名。
“他们不愿让朕修陵墓,朕偏偏要修,”嘉靖声音平静毫无起伏,当下从容下榻,他略一扬头,轻声道,“更衣。”
吕方望着嘉靖淡泊的神情,心中隐约升起一种不可捉摸的崇敬。
雪天里,杨廷和静静站在自家书房里,丝毫不为外物所动,目光浅浅地落在脚下被烧得灼热的炭火上,久久不言。
康老与康老略一沉吟,再看窗外,不由得叹道,“阁老,时辰也该到了,咱们动身吧。”
杨廷和站在火盆前,将手从盆的上方收回斗篷之内,闭上了眼睛又点了点头。
此刻,用修该是早已将奏疏联名陈递入宫了。当前百官已顶着风雪,在宫门前守了一天两夜,官员只增不少,所有人都知道,若是彼此噤若寒蝉,徐明达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康老默默走在杨廷和的前方,为他开门,掀起门外挡风的帐幕,却听见一声略显嘶哑的嗓音从门外传来,他忽然停了脚步,侧目向外望去,见杨谨蹦蹦跳跳地进了门。
“爹爹!”他奔跑着向里屋而来,杨廷和并无惊讶,只是依然沉着脸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爹爹~二哥可在你这里吗?”
杨廷和微微皱眉,低头望向眼前神情喜悦的少年郎,轻嗤一声道,“谁让你进来的。”
杨谨兀自一怔,随即止了步子。
“书房是什么地方,日常的会客之地也是由你随便闯的么。”
杨廷和语调平静,却让杨谨陡然生出一股惧意,他略低了头,不多时才开口说道,“顾寻前几日吐了血,今天一早醒了,孩儿心里高兴,来找二哥,整个宅子都快翻过来了,也不见二哥的踪影…我以为…”
“醒了就醒了。”杨廷和微微皱眉,“一个门客也需要这样在意?”
杨谨咬着唇看自己的脚尖,再不言语。
康老叹了口气,道,“阁老莫气,咱们还是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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