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陆秉缓缓开口,顾寻不知何故,只觉得能听懂他话中的意思,不等他说完便点了点头,陆秉一怔,再度沉默。许久,顾寻叹了口气,缓缓起身,陆秉在她身旁站起,顾寻如此憔悴,如同随时都要倒下一般,她缓缓向里屋走去,轻声道,“好累啊,我先休息了。”
陆秉站在原地,望着顾寻的背影,眼中担心之意尤甚。
进门前,顾寻忽然止了脚步,像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微微侧头问道,“陆秉,我能不能向你确认件事情?”
陆秉轻声叹了口气,“你说便是了。”
“徐大人不单是因为那二十三封奏折,才落得如此下场的吧。”顾寻若有所思地叹道,“是不是还是和杨阁老有关。”
“为什么…要这样问。”
顾寻一笑,“其实一看便知了…今晚哪里是什么会审,分明就是一场杀鸡儆猴,且…一箭三雕。”
陆秉沉默,心中却不得不惊叹顾寻察觉人心的功夫,许多事情她只看几眼便能只会其后深意,即便是瞎猜也大抵能中方向,顾寻久久听不见陆秉回应,微微侧身,此刻她胸腔之内又涌起一阵翻江倒海的难过,顾寻微微喘息,扶着一旁的门栏,低声道,“到底——”
之后“是不是”三个字还未问出口,顾寻忽然一怔,一阵极汹涌的热意冲上她的咽喉,她背部一僵,勉强忍住,面色却更为难看,陆秉皱起眉,关切地走近,顾寻忽然用手捂住口鼻,却已再也不能抑制,她剧烈地一声咳嗽,一腔鲜血喷涌而出。
陆秉当场愣住,顾寻缓缓移开自己的手掌,低头去看,见竟是一片血色,不由得略带自嘲地一笑,随即又是一次难抑的抽动,一大滩鲜血从她口中吐出,她没了力气,倒在了一旁的墙面上,缓缓滑下。
“顾——”陆秉失声喊出她的名字,慌忙上前扶住顾寻瘫软的身体,她双眉紧蹙,急促却极浅地喘息着,陆秉不敢摇晃她的身体,只是掐她的人中,焦急喊着要她醒来,然而怀中的顾寻仍是缓缓失了知觉,紧蹙的双眉也渐渐松开,容颜沉静温婉。
陆秉倒抽一口冷气,随即横抱起顾寻的身体,一如那夜他跃入水中将顾寻救起,唯一的不同只是现下怀中人一片安宁。他抱着顾寻大步奔出院子,一面狂奔一面大声嚷道,“来人!!!来人!!!大夫!!!”
昏睡的顾寻其实能听见陆秉的声音,她只是醒不过来。
迷蒙中,她又不禁叹了口气,好吵。
陆秉的声音在静寂的夜里显得极为响亮,在几处石壁堆砌的长路中,回声络绎,交汇在一块儿如同奇怪而凄厉的,某种兽类的悲鸣,他将顾寻紧紧抱在怀中,生怕夜里的凉风吹冷了顾寻的身体,除了发狂一样地求助,没有别的办法。
正此时,一个下人慌慌张张地跟上来,大声喊道“公子!”
陆秉立时止步,转过身来,那人望着面容有几分狰狞的陆秉,不由得咽喉一动,随即低下头小声答道,“今晚孙神医入府给二公子诊病,现在还在二公子那儿呢,陆公子你…”
陆秉双目微睁,眼中忽然掠过一阵欣喜,高呼一声谢谢,便带着顾寻向易卿的住处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