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霍星的半边身体从玄关处露出,然后整个人出现在眼前。
霍星眼睛黑而沉,进门后略为不解的表情在看到陈晚时,棱角分明的脸更加绷紧,像是拉满的弓,下一秒就会断。
陈晚被宋明谦困在怀里,还是这个姿势。
“你朋友?”宋明谦声音低,故意贴着她的耳朵,“叫霍星?”
陈晚转头看向他,“是。”
一瞬而已,身后空了。
宋明谦走到霍星面前,伸出手,“幸会。”
霍星瞄了眼,没有握。
宋明谦眉峰下压,不动声色,他的定力修为可以瞒过泛泛之辈,但陈晚看出了他眼里的风云暗涌。
宋明谦竟然没有恼,而是笑开了说:“来得巧,不如一块玩玩?”
牌桌上的都是人物,察言观色的活儿登峰造极。此刻无视就是最好的回应。
陈晚走了过来,不偏不倚地挡在霍星面前,“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宋明谦,我们从小认识,很多年的朋友了。这位是霍星。”
她转身看着霍星,眸光柔和许多。
两个男人都在等,等她怎么说。
“是我的男朋友。”
这句话刚到齿边,宋明谦先一步打断,“霍先生,玩牌吧。”
他不让陈晚说,因为他不想听到答案。
一说玩牌,霍星竟然同意了,陈晚拉住他,“待会你就说去洗手间,我拿钱给你。”
她声音压得低,看了眼牌桌,“他们玩的大。”
霍星拂开她的手,动作轻,陈晚的心也轻了。他神情如常,说:“你就这么相信,他一定会赢?”
陈晚哑口。
霍星径自走上牌桌,其中一个介绍规则,他打断,“这是斗牛,我知道,发牌吧。”
牌桌上放一盏明亮的灯,把暗红色的绒面桌布都照的发白,霍星的脸,在这澄澄亮光下宛如刀刻。陈晚缓慢地走过去,坐在一旁的沙发里。
宋明谦咬着雪茄,微眯眼睛发牌,霍星反常地没有抽烟,一根也没有。
陈晚看见他的裤兜有四方形的痕印,他带了烟的,十块一包的白沙。
陈晚低下头,心情复杂。
宋明谦运势一向好,从小到大走得雨利风畅。一个人的命数老天爷早有定夺,你是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命。
宋明谦是金字塔顶端的人,天生就该称王。
说起来,接下来的牌局,他也赢势不错,但赢的都是其他人的钱,只有这霍星,每次亮牌都能大他一两点,接连四盘,宋明谦下庄,发牌权到了霍星手上。
宋明谦眸色清淡,抽着雪茄久久不语,一旁的孙舟也凑了过来,“热闹啊,来来,算我一个。”
宋明谦吐出烟雾,一个打火机丢到了桌中央。
他们打牌都有不成文的规矩,比如一百元折两半,代表赌注一千,一根烟代表和上轮一样。而宋明谦的打火机,是赌注五千。
孙舟也跟着丢打火机,“我押宋总。”
这局玩的就大了,不管输赢,按牌点翻倍,最高输赢可到四万。
突然桌上一响,一只手扣了上来,“咚”的一声,是陈晚。
她敲了敲桌面,手伸长,一叠钱摆到了中间。说:“我押霍星。”
死一般的静默,好像可以听到雪茄顶端的烟飘起来的声音。
孙舟笑着热场,“这钱看着挺多啊,给个数。”
陈晚抬起头,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没数,包里的全部都在这。”
宋明谦的手一抖,烟灰断了,带着余热落在手背。
陈晚弯嘴,眼神笃定,坐在霍星身边看他发牌。
孙舟一声爆叫,“嗬,多有得罪了啊。”
宋明谦手上的牌是牛牛,翻四倍的绝好牌。
陈晚没说话,低头就拿手机,“我给你转账。”
霍星按住她的手,“急什么?”
他的手没放开,另只手把牌丢上桌,所有人都无言了。
霍星的牌也是牛牛,清一色的黑桃,大过宋明谦。
陈晚噗的一笑,得意地扬起下巴,冲孙舟说:“多有得罪喽。”
今晚这场牌打得压抑沉闷,宋明谦一改往日作风,赌注往四位数蹦,其它牌友都扛不住,孙舟见他状态不对,找了个借口草草结束。
输赢参半,最后,霍星小有盈余。
他还是赢了。
陈晚拿起包正准备走,宋明谦把她叫住。“小晚。”
霍星的手搭在门把上,拧开门。
陈晚夹在中间,两个男人都在等。
“你到楼下等我,我等会就来。”她对霍星说。
霍星头也没回,顶上的灯光照在他肩上,投出一片锋利的阴影。
安静了一会,他说:“我不会等你。”
如果你去,就休想我等你。
陈晚懵在原地,霍星走得头也不回。
宋明谦走过来关上门,声音渐沉,“告诉我,你只是玩玩而已。”
陈晚还懵在那道锋利的阴影里,听到这话陡然清醒。
她转过头,一眨不眨,“我没在玩。”
宋明谦冷地一笑,声音低了一级,“你再说一遍。”
寒光大振,气如刀刃,铮铮作响。
宋明谦在忍,全身都在忍。
一旁的孙舟急忙给陈晚使眼色,陈晚轻飘飘地一笑,再次对上他的眼睛。
她一字一句地说:“我是认真的。”
宋明谦荒唐呵笑,“认真?你是哪种认真?”
陈晚怔住,她从没把这个问题剖析深入,全凭一种直觉和热血,宋明谦观察她的表情,慢慢勾唇,局势胜负就在字里行间。
越短暂的时间,得出的答案越真实。
陈晚轻声说:“我想和他有未来。”
我是认真的。
我想和他有未来。
宋明谦操起手边的玻璃杯朝门狠狠砸去。
杯子从门板上弹了回来,弹在了陈晚的脑门上。
宋明谦深吸气,生生忍住脚步。
陈晚摸头,指上有血渍,又咽了咽喉咙,一个字都没说就走了。
宋明谦冷面冷血,转过身背对着门,却看见牌桌上的一叠钱。钱的位置,是霍星的座位。
他赢了,却不要他一分。
孙舟喊他,“宋总,这……”
宋明谦脑子针扎似的疼,好像那个玻璃杯砸在了自己头上。他闭眼,深呼吸。
“都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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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晚坐在车里给霍星打电话。
通了却没接。
她烦躁的把手机丢在副驾,掏出镜子看自己的伤口,说大不大的一个淤青,淤青上渗出几点血,陈晚抽纸胡乱擦了一下,把揉成一团的纸巾也丢到了副驾。
纸团盖住了屏幕,手机铃声响。
陈晚急忙拿过,看到名字手指一愣,接通。
“妈。”
“我离家有点远,不想回。”
“好吧,那你们等我,不堵车的话一小时。”
电话挂断,陈晚转动方向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