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寂静无声,无色变幻的霓虹灯照亮了整片车海,黑色的汽车在拥挤漫长的车流中穿梭行驶着,窗外景物快速倒退着,从喧闹的街市到冷清的平地,再到那片华丽的庄园宅子。
沐伊径自打开车门,额角汗水涔涔,掌心被深深割出几道明显的红印,牙床紧绷着,整个身子犹如弹拨的纤细琴弦,稍一用力,就会断得粉碎,她怕自己再也撑不下去,就这样直直地倒在地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穿过大厅,越过走廊,走进卧室。
那冰冷地面上的一步步无比漫长煎熬,几乎是熬着过来的,关上房门伤痕累累的身子便顺着门板滑落瘫坐在地上,闭着眼睛皱着脸,额头的汗水顺势滑下,泛白的骨节死死拽着衣角。
休息了一会儿,疼痛少了一点,沐伊硬撑着身子靠着门板从地上站起来,发白的手指扶着墙壁挪走到浴室里,扯着发痛的手放好热水,准备沐浴。
身上都是汗,咸涩的汗液浸得伤口生疼,就算洗澡再痛也要洗,她费劲地脱掉旗袍,望着地上那件破损的旗袍,有些可惜,一件上好的旗袍就这样毁了。
温热的水漫过腋下,浸没着淤青的伤口,她眉头皱成川,钻心裂肺的痛不住弥漫着,她没有泡多久,草草喜欢后就包裹着一条浴巾走出浴室,发丝湿哒哒地垂落着。
拿出柜子底层的医药箱,里面各式各样的药品整齐地摆放着,沐伊脱掉浴巾,露出白色的抹胸,拿出棉签和药膏小心翼翼得涂抹着伤口,发紫的淤青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骇人,轻碰一下都疼得发颤。
“干嘛要这么虐待自己呢?”忽然,一个突兀的嗓音出现在寂静的卧室内。
沐伊上药的手猛然停滞,心中闪过一丝惊异,看向他身后飘扬的窗帘,随意逝去,手下动作淡然继续,像夜千风这样一个总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出现在这里也不足为奇,他常常都像鬼魅一样游荡四处。
床边一陷,夜千风坐在她身旁,淡雅的香气在周身萦绕着,墨色的眸子无声地在她身上扫视着,撇了撇嘴,“啧啧,可惜了。”仿佛是在感叹一件遭到瑕疵的宝物,尽显惋惜。
沐伊全当他的话是耳边风,不理会,认真地涂抹着伤口,眉头微蹙。
陡然,手中的药膏被另一双手抢走,她抬头望着那张邪肆的脸,依旧是那抹熟悉至极的笑,不由分说地将自己按倒在床上,准备帮她涂抹药膏。
沐伊本想挣扎,但看见那眸底不容拒绝的神色,只好作罢,带着不解疑惑躺在床上,这夜千风唱得是哪出戏,当时不来帮自己,现在却亲自来房间上药,越看越觉得看不懂这个男人。
夜千风用棉签清柔地在大片淤青上擦拭着,宛如春风扶柳带着无尽缠绵,恍若是在用心呵护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沐伊忽然感觉那火辣辣的伤口没有那么疼了,顿时好了许多。
“真的不用请医生?”他边擦着药,一边问道,“万一有内伤呢?”
沐伊眨了眨眼睛看向他那双专注的眸子,“你明知故问。”医生一来,她挨打的事马上就会曝光,到时候就算那几个女人会受到惩罚,夜家也会丢失脸面,堂堂夜夫人居然被人在休息室群殴,多么搞笑。
夜千风没有再说话,细心地在每一处每一个角落里涂抹着药,像是在完成一件多么神圣的事。
沐伊干脆打着哈欠趴在枕头上眯着眼睛,享受着夜千风的上药。
孤寂的夜晚在此刻也不觉得冰冷无味,空荡荡的卧室两人的身影无比地和谐温馨。
过了好久好久,久到沐伊不知打了多少个瞌睡,夜千风终于上完了药,本来是个痛苦的过程在他手里却变成了一个无比享受的过程。
夜千风的视线紧紧地锁住眼前的一大片肌肤,惋惜十足,“你知不知道你受伤,我很心疼的。”看着她,修长的指尖在光滑的肌肤上流连忘返。
沐伊鄙夷地瞥了一眼他,一声冷笑,她不想知道他眼底的东西是不是疼惜,这个男人说的话十句中有九句都是假的,疼惜?去骗鬼吧!
身上有些发凉,她扯过一边的毛毯阻隔开那只不安分的手盖在身上,苍白的脸上盛开出一朵清冷的笑,“哦?那小妈还真是荣幸至极,儿子竟如此贴心。”她咬牙将小妈儿子咬得很重,像是在故意提醒着他的身份,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是多么不妥。
“那是当然,儿子可是体贴到任何程度。”夜千风不以为然,顺着她的话十分欠揍,身子前倾靠近她,厚脸皮无人能敌。
“也许吧。”她意味不明地答了一声,不知什么意思。
“你不相信?”说着又近了几分,眉头微皱,仿佛自己可以当场实验一次验证。
沐伊打了几个哈欠,身上的伤口处凉凉的,褪去了几分困意,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话语慵懒沙哑,“小妈当然信,当然,这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分!”阿谀奉承的话都捧到天边了。
夜千风的脸这才和悦,起身站立在床边。
沐伊在心底默默念叨着,去它该死的福分,这是她上辈子造得孽还差不多,遇上这么个哈雷彗星,扫把都没它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