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几天就消停了。”
彭军点了点头,也不敢再说什么。
彭军刚走,马晓燕的电话就打了进来,电话里马晓燕几乎是要哭出声来。她也没有想到,这事儿会弄成这样。安在涛也没有怪她的意思,在电话里安慰了她两句,嘱咐她如果有媒体去采访,尽量不予回应。
……
……
谁知,安在涛“不回应”的态度,却引起了媒体更大的兴趣和炒作热度。除了房山市各媒体在黄则名的掌控下,没有跟风之外,省里外地市的媒体大多都做了跟进报道,一时间,“被送万民伞的市委书记安在涛”成为新闻焦点争议人物,见诸于各媒体的批评评论不绝于耳。
有人甚至在某报上发表评论称,“要查一查这个市委书记到底是假清官还是真作秀?”
直到东山日报记者李湘的那一篇来自归宁的深度报道——《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一个县(市)委书记的奋斗历程》见报,媒体上对于安在涛的批评声音才彻底消停了下去。
事实高于一切,事实能说明一切。
李湘的报道里列举了安在涛这些年在归宁主动推动的一件件实事,用鲜活的数字反衬着归宁人生产生活的巨大变化……房山日报在头版头条发表了这篇报道,东山省党报的“声音”在某种意义上代表着官方的态度,下面的媒体对此自然是赶紧“偃旗息鼓”不敢再炒作什么了。
安在涛看完东山日报的报道,就给李湘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谢谢,李湘。”
李湘笑了笑,“我写的都是事实,没啥好谢的。再说了,我这也不是为了你,而是受报社领导的委派,专门去归宁采访,给你正名了。”
“这篇报道是省委宣传部安排下来的任务,估计是这两天各地媒体对你的负面报道,让省里领导不高兴了。”李湘又低低说了一句,“安在涛,我一直想要问问你,你怎么干的好好的,突然跑到一个企业去了?我可是听说那个企业很不好,职工闹事、企业面临破产,你去……”
安在涛没法跟李湘解释,只得一笑打了个哈哈就主动岔开了话去,“李湘,在省委机关报里还适应吗?如果不适应,要不要我帮你在机关上弄个位子?干了这么多年的记者,有没有兴趣改行?”
安在涛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李湘一怔,一时间没有回话。
正在这时,安在涛的办公室门被咚咚敲响。敲门的声音很大业很急促,很没有礼貌。
安在涛皱了皱眉,“李湘,我有些急事,等过会再给你电话。”
“你忙吧。”李湘心里幽幽一叹,口上却淡淡道。
……
……
“我找安市长!”
“安市长正在工作,很忙,没时间见你……你要见领导,必须要提前跟办公室约好。”
“凭什么?安市长是市里派来给我们职工解决问题的……”
安在涛猛然打开了办公室的房门,望向了门口。
一个穿着军大衣的40左右的男子大大咧咧地站在门口,两脚叉开着,很没有风度的样子;而房山市煤气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孙振林则挡在他的面前,两人正在争执着什么。
见安在涛开了门,孙振林赶紧笑着凑过来,低低道,“安市长……打扰您办公了……我马上就让他走!”
安在涛皱了皱眉,“我怎么跟办公室说的?下面有职工来找我,直接让他们来!你们挡什么?我不忙,这位师傅——你贵姓啊?”
那男子似是没有料到安在涛这么没有架子,走了过来,紧紧地握住安在涛的手来,声音有些激动,“安市长,领导,俺叫祥子——马明祥,原来是公司气源厂焦化车间的车间主任,现在内退了……”
“呵呵,马师傅,来,进屋里来谈。”安在涛转身让开了路,“外面冷,进来谈。”
见马明祥进了安在涛的办公室,而安在涛碰的一声关紧了办公室的门,孙振林犹豫了一下,赶紧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拨通了公司二把手李仁贵的电话,“李总,那个马明祥又来公司找了,他去了安市长那里,安市长正在跟他谈……您看这?”
李仁贵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淡淡一笑,“算了,既然安市长愿意跟他谈,那就让领导跟他谈嘛,不要管那么多!孙振林,我可是要提醒你,安市长可是上面的领导,又是在机关里出来的,可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你要小心侍候着,搞好服务,别让领导不满意。”
“李总,我哪敢啊……”孙振林嘿嘿笑了笑,“对了,李总,夏总倒下来的那辆奥迪是不是给安市长坐啊,我看安市长最近坐的车还是归宁市委机关的一辆桑塔纳……”
李仁贵嗯了一声,“你先征求一下安市长的意见。”
……
……
马明祥说的情况,跟安在涛从材料上看的情况出入很大。
材料上的情况是,房山市煤气公司为了扩大产能,提高供气能力,经过市政府同意,另行征地新建了一个年产焦炭70万吨的焦化气源厂。在扩建过程中,因为建设资金不足,就引进了天元燃气投资集团公司,双方合资合作同时推进了房山市煤气公司的整体改制工作。
但马明祥却气愤地道,“安市长,这都是胡扯,夏庚胡扯哩。一开始,我们公司的老气源厂因为建设在市区中,造成了环境污染,市政府就决策让气源厂关停,给我们在城郊批了一块地,项目就叫异地搬迁技术改造工程。打着这个旗号,公司向市里争取来了不少优惠政策。”
“公司有钱哩,这些年,公司对外投资投出去了多少钱?”
“那个天元公司,纯粹就是一个幌子。那个天元公司的老总是夏庚的同学,他们跑到香港去注册了一个皮包公司,回来后摇身一变就成了港资了……完全是忽悠人,打着合资企业的幌子,欺骗市里的政策。”
“这个新厂子建设过程中,都是公司出钱出力出人,但建成投产之后,却不安置公司的职工了,全部都从社会上招聘,说是为了降低什么企业运营成本……安市长,俺也是干过车间主任的人,这里面的道道谁还不清楚?”
“安市长,反正俺也豁出去了,俺就有话直说了,有啥不当的,请领导见谅。”马明祥直勾勾的盯着安在涛,“反正俺已经成为公司领导心里的刺头……”
“呵呵,马师傅,你说,我听着哩。我刚来,也不了解情况,还是要从你们口中才能了解到公司的真实情况。”安在涛摆了摆手,递过一根烟去,“马师傅,抽烟不?”
“谢谢安市长,俺不抽烟。”
安在涛望着侃侃而谈的马明祥,眼角眯缝了起来。眼前这个汉子看上去粗狂不懂礼,其实也有几分心思。干过车间主任的人,总是比一般的职工要懂得“多”一些,看问题看的深一些。
“夏庚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忽悠这么多职工内退和买断工龄?他的目的很明显,他是想要将新建的公司搞成他个人的企业,据说天元投资来的股份中有他很大的一块……所以,他才暗中让天元公司的人提出来,年龄超过40岁的职工一概不要,才在建设过程中,不分青红皂白都是让公司出资出力……”
“安市长,您是不知道,为了建设这个新厂子,公司出的钱何止是注册资金的股份?注册资金一个多亿,建设资金4个多亿,天元方面才出了多少?建设期间,贷款、手续、人员、用车……哪一项不是公司出的?包括建设人员前期的工资,都是公司代发的。”
“现在倒好了,建成了,一脚就把公司踢开了……这么多的职工,全部被当成了包袱甩开,安市长,您看看,他们的做法何其恶劣?”
“这两年,公司到处投资,夏庚到处兼任董事长,一年起码是几百万……这还是公开的……”
看得出来,煤气公司的人对于夏庚的“怨言”是非常浓重,马明祥的话里话外对夏庚可谓是深恶痛疾。他甚至将夏庚称之为,导致房山煤气公司走上绝路的罪魁祸首。
对于他的话,安在涛当然不会尽信。但来自于底层的声音,总是比摆在他案头上的材料更真实一些。这一点,安在涛比谁都清楚。
顿了顿,安在涛笑笑,“马师傅,公司下面不是有好几家控参股企业嘛,怎么会经济状况出现了这么大的问题?”
“安市长,您是不知道实情啊。下面所谓的投资,根本就没有回报,都成了某些人自己赚钱的工具了。投资分红很低很低,但是下属企业的包袱却都甩给了母公司……”
“看看公司这帮人吧,高层领导都忙着自己的一摊子事儿,忙着给自己捞钱,而中层,基本上都是夏庚收钱提拔起来的……”马明祥咬着牙恨恨地道,“去年夏庚的弟弟结婚,我没去,就被夏庚免了职。公司的这些中层干部,吃喝嫖赌一个顶仨,真正干工作起来,却都是些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