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
安在涛沉默了一阵,“童主任,你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市委领导那里,我去做工作!撤县换市是不容易,但困难归困难,我们不能有畏难情绪嘛!我还是那句话,基础性的工作你们来做,上面的沟通和协调工作,我来做!”
安在涛放下手机,坐在沙发上,面色有些阴沉。
夏晓雪温柔地也坐了下去,依偎在他的身边,柔声道,“咋了,老公,出什么事情了?”
安在涛摇了摇头,叹息道,“倒是没有出太大的事情……只是最近市里的领导层有些乱套……乱啊,真是乱,搞得我也心烦意乱的!”
夏晓雪轻轻一笑,“你不过是一个县委书记,管那么多干嘛?干好你的本职就是了,市里领导怎么乱又跟你啥关系?”
“你不懂的,晓雪。这个级别的权力纷争本来与我无关,但现在却把我牵扯了进去……如果市委张书记下了台,让单新民那帮人上了台,恐怕我的日子就不好过喽。”
“怕啥?有爸爸在省里,谁敢动你?”夏晓雪撅了撅嘴,“更何况,实在不行还有菊姐呢……哎,真是麻烦,搞不懂你们官场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想都让人头大!”
“我就不知道,这有啥好争的!权力这个东西,当真是如此有魔力吗?”
安在涛呵呵一笑,“晓雪,亏你还是干部子女。你难道不知道权力对于一个官员来说,那意味着什么?不说别人了,就说咱爸吧,你可知道,他对升官看得多重?人哪,只要进了官场,就跟上足了发条的陀螺,不能停下来了,一切的目标都是向前向前再向前!”
夏晓雪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安在涛摇了摇头,“权力也没啥原罪,还是要看掌握权力的人呢。你看咱爸在蓝烟市,最近的动作可是很大啊,建设新区,推进沿海经济规划带,大力发展房地产……与他在滨海时好像变了一个人!这就是差别了,他在滨海上面还有市委书记,有人掣肘,而如今他主政一个地市的经济发展,自然是慢慢铺开了他心中的政治理想!”
“咱爸是个贪官吗?是个坏人吗?他对物质金钱看得不重,但对于权力看得却很重!因为手里有了权力,就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有啥不好的?”
“你再看看我们市里的张书记,哪怕是提前离岗的张胜利,他们这些领导相对来说,都是肯做实事的官员。还有你老公我,不也正在利用手里的权力做实事?权力掌握在肯做实事、有能力的人手里,这对老百姓来说是一件好事。”
夏晓雪幽幽一叹,“你总是有理!算了,爸爸是个官迷,你也是个官迷,本小姐看来这辈子命中注定就是要跟两个官迷生活一辈子,没法子了!”
“嘿嘿,官迷就官迷吧,我觉得没啥不好。”安在涛起身匆匆穿着衣服,“晓雪,走吧,咱们抓紧出去吃饭,晚上我还要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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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陈近南非常头疼,没错,是头疼得紧。本来,房山市的官场“骚乱”与他无关,他本可以坐山观虎斗或者高高在上地“点拨”一下,但现在可不一样,因为自己的儿子在房山。
张鹏远的存在,对于安在涛很重要。如果让某些人拉大旗作虎皮,借张胜利的事情把张鹏远给弄走,对安在涛的仕途来说,就从顺风顺水变得横生枝节。虽然有他在省里,也可保安在涛无虞,但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个“改革派”和“实干家”,如果离开了张鹏远的坚定支持,他的工作会变得很难开展。
现在还不仅是房山市,就连省里的领导都被无形中牵扯了进去。
张胜利的事情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但这个问题却被一些个省领导揪住不放,准备借题发挥,从而扶持自己的心腹上位。如果是普通的省领导也就罢了,但这偏偏是位高权重的程省长。
省长程元刚不知何故,突然支持起房山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单新民来,他建议省委调整房山市委班子,调离张鹏远,让单新民当市委书记,欧阳阙如当市长。如果不是省委肖书记一直对张胜利的事情保持着沉默,暂时还没有表态,恐怕等待着张胜利的就不是还留有一丝余地的“提前离岗”,而起码是行政处分了。
而由此下来,房山市班子调整,张鹏远调离,单新民和欧阳阙如,也就该走马上任了。
陈近南也没有表态,即没有反对,也没有支持,他从旁观察,以他对程省长的了解,他的这番态度固然有借机打压“麻派”的意图在内——因为张鹏远名义上是麻副书记提拔起来的干部,但其中肯定也有某种深层次的因素在内。
难道单新民和欧阳阙如京里有人?陈近南这两天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却始终不能相信。
作为省委组织部长,他太了解单新民了,说单新民最近突然受到程省长的器重,勉强还算能说得过去。单新民是房山土生土长的干部,曾经是上任省委书记在房山干市委书记时候的秘书,或者跟程省长能扯上一点关系;但是要说京里有人,却似乎有些不太可能——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又何至于被张鹏远冷落了两年之久?
怎么办?陈近南有些心烦意乱地盯着自己办公桌上的精美台历,目光微微有些阴沉。
张鹏远打了好几个“求助”的电话,但陈近南都一直不置可否,没有做任何表态。他一直在犹豫不决,自己到底是该不该插手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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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多,燕京某咖啡馆。
已经秋末冬初时节,夜幕笼罩下来的京城虽然繁华依旧,灯火通明流光溢彩,但却从南到北慢慢席卷过一股阴冷的寒风。安在涛静静地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前,慢慢把玩着自己手里的咖啡杯。
一个穿着咖啡色风衣的、年约二十七八岁的身材高挑的女子,留着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慢慢向安在涛这张桌子走来。安在涛抬头望了望她,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来。
这女子并没有像晓雪和孟菊刘彦三女那种倾国倾城的容颜,只能说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女子,但她肤色白皙,五官非常精致,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子浓烈的书卷气和清新淡雅的气质,清丽而又婉约,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您好,安书记吧,我是张然。”那女子恬淡地一笑,伸出了自己葱白一般的纤纤玉手去。
“你好,我是安在涛,请坐。”安在涛起身跟张然握了握手。
张然是张胜利的女儿。张胜利一子一女,儿子张凯不争气自不待言,但这女儿张然却有些出息,是燕京一所大学的中文系讲师,还是国内文坛挺有名气的知名女作家,是圈内有名的才女。
“安书记,我嫂子来之前就给我打过电话来……其实我刚才从市里回京,非常感谢安书记对于我父亲事情的关心,非常感谢。”张然轻轻地说着,她的声音很柔和也很好听,但她的神色却显然很平静,似乎没有受到父亲出事的影响。
虽然这个张然让安在涛眼前一亮,觉得颇有几分古典才女那恬淡飘逸的味道,但他心里有事,却也没打谱跟张然“闲扯”下去。
所以他一开口就直奔了主题,淡淡一笑,“张老师,张市长是我的老领导,我很敬重张市长的为人……好了,客套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也明白,这找你呢是为了张市长的事情。”
“你嫂子蔺然找过我,我考虑来考虑去,却始终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既然如此,你就只能走走偏门了……”
安在涛淡淡地说着,而张然就面带微笑静静而专注地听着,她直到现在也没有搞明白,安在涛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她一个普通的大学讲师,纵然是在文艺圈里有些名气,但也对自己父亲的问题无可奈何。她不知道安在涛约自己出来,究竟是想怎样帮自己的父亲。
安在涛望着眼前这张平静而恬淡的、传统东方性女子面孔,突然笑了笑,“张老师,我想冒昧地问一句,您有对象了吗?”
张然一怔,旋即脸色有些涨红。她淡淡地瞥了安在涛一眼,摇了摇头,“高不成低不就的,暂时还没有找到另外一半,怎么,安书记这是准备给小女子介绍对象吗?”
安在涛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是有这个心思,我约张老师见面,主要就是谈这个问题。”
张然闻言立即皱起了眉头,她纵然是性子恬淡,也忍不住有些生气了。父亲正在“水深火热”之中,她怎能有闲情逸致想自己的个人私事。况且,她眼高于顶,一般的男人根本看不上,否则就不会蹉跎至今了。
她慢吞吞地起身,张然这种恬淡性子的女人纵然是生了气也表现得不会太激烈,她起身后扫了安在涛一眼,淡淡道,“多谢安书记的咖啡,不过,我的个人私事就不麻烦安书记了。对不起,我晚上还有点事情,就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