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认定若照搬那边的法子便能保住孩子不夭折,那还有甚犹豫?忙点头道:“好,好,明日我回来,你把那些窍门都说说,你说我写。日后好传下去哩!平日里妇道人家说话,你也同她们说道说道,真是行善积德的事。”
“你还真随时不忘利国利民!”
孟豫章腼腆一笑:“我做县令这么久,也不曾做过好事,心里不安。”
林贞道:“有一桩好事让你做哩。”
“嗯?”
“你知道水车么?”
“知道。”
林贞道:“如今的水车都是人力踩的,你想过风力没有?”
“风力?”孟豫章两眼放光,“快说说!”
“我就知道弄个大风车,用手段和水车连起来,便不用人力踩水车了。再细可得你自己去琢磨,或是请幕僚或是问匠人。”
孟豫章一脸失望,不过有个想法,倒是可以去试试。又问林贞:“还有没有别的好法子?”
林贞想了想,摇头道:“我知道许多,只眼下都实现不得。譬如水利,我倒是略知一二,可如今没有修渠沟的家伙。我前世有千里眼顺风耳,人可以上天下海,无所不至。可这是无数先贤用血汗之躯换来的。为此,甚至无数国家都卷入战争,死人无数。我这一世投生在此处,就好比你回到先秦。与我而言,你们都是古人。”
“啊?”
“故,便是有好的,也未必实现。就好比你拿程朱理学去西汉景帝年间,谁搭理你?那会子还黄老当道呢。”
孟豫章想了想便明白了,笑道:“真想去瞧瞧。”
林贞也笑道:“你是看热闹,我才是想疯了。”
“我知道,你那个比喻好。要是到先秦,能穿绸子的人更少,我们只好穿麻布了。那会儿的亩产也更低,更多人挨饿。也没有番薯玉米,更没有后来种种菜蔬。最可恨是没有科举,那多可怕啊!若生来不是贵族,这辈子岂不是甚念想都没了?”
林贞抚掌大笑:“尔深得三味精髓矣!”
孟豫章推了林贞一把:“你又促狭!我说你今早生的孩子,不累么?”
“中午歇了好久哩。”
孟豫章点头:“身子骨好是好事,但天晚了,咱们先歇了吧。”
林贞长叹:“也是,半夜一个时辰就要醒一回,估摸着姐儿就快到点儿了,我喂了奶就先凑活着睡会。”
“辛苦了。”
林贞一笑:“话休说太早,你也一样得醒!”不打算请乳母的目的,这也是一条。孩子成长的过程固然父母都不可缺失,最紧要的却是另一条儿——父母和睦。直到二十一世纪,都有女人脑子里装的全是水,自己累了,不叫丈夫知道,更有与自家丈夫吃醋,只拢着孩子的。父亲没有那样辛劳的带过,他对孩子的感情就不深,更不会对当母亲的感同身受。夫妻共同做一件事何其重要?为什么说贫贱之妻不下堂?又为什么说患难之交?带孩子的艰辛常人不可想象,这等“患难”的过程,你把丈夫推出去了,回头又抱怨丈夫不体贴,不是自虐么?
从来对一个人好,不是你觉得你对他好了,而是要明白他要什么。做人亦然,并非多极致,而是有多合适。合适都是磨出来的!合适、契合、磨合,老祖宗造字儿,有乱造的么?不了悟这个,在男尊女卑的时代,挺找死的。如今孟豫章才是个县令,事并不多,且不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份上,人还年轻,没理由熬不起!夫妻父子关系,从来就是这么熬成如胶似漆的!
半夜喂奶,母乳比牛奶还是方便点儿,林贞奶水充足,虽然一个时辰被打断一次睡眠,因白日里有人帮带,倒也不难熬。双福四喜挺能干的,孟豫章的后院儿就她一个老婆,没有宅斗耗心耗力,十分简单。每日林贞叫人给孩子洗澡两次,而后夫妻两个,一人奏琴一人抚触。每日里阳光不强时,盖住孩子的眼睛,抱出去略晒晒。林贞也不浪费大好时光,架上屏风,享受一下日光。科学育儿与坐月子,孩子长势喜人,林贞也恢复的极好。
满月宴请,请的是属官之妻和本地望族。算来林贞最大,也无人敢给眼色。至于比林贞还大的,她们也请不动。故不敷多述。
坐完月子,林贞拍了张减肥计划表在墙上,每日不断的练习。到百日宴时,几乎已是往日模样。妇人们聚在一起,纷纷打探林贞的保养之法。林贞记着孟豫章的吩咐,把科学的育儿生产等方式做了本假古籍,破破烂烂的,又拿自己做例子,说的诸人将信将疑。林贞也不着急,便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也要时间不是?她理解孟豫章的心,有节操的读书人,谁不想替天下牟利呢?何况如果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润物细无声的推广,以后收益的还是她的子孙——儿媳可以由自己管控,女儿却不能。不若扭成风俗替代如今不好的方式,才是对女儿孙女的保障。
林贞看着摇篮里的女儿,轻声道:“我的姐儿,妈妈定会竭尽所能改善你的生存环境,哪怕一点点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