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领头的李佥事一声大喝,“孟秀才本无罪,你弄他家作甚!”
见到上司,锦衣卫们齐齐停下来。李佥事斜了一眼:“滚一边儿去,正经事不干,倒在这儿消遣!还不去把家下人都点清了!”
那几人急急走了。
李佥事才对孟豫章道:“你们家的男人好出息,早起我来传旨,竟在行院里安家了!我拎了回来,偏一个个醉的不省人事。既然你撞了进来,便接旨吧!”
孟豫章跌跌撞撞的伏倒在地,李佥事抖开圣旨道:“诏曰:兹闻承平公霸占农田、买良充贱、贷钱征息、子母相权、不堪为公,故夺爵毁券,家产籍没、长流海南!及世子不知规劝亲长、助纣为虐,曲意奉亲,乃为不孝,同流!余二子忝为朝臣竟眠花宿柳、着革职、仗一百、枷三月示众。又有其弟孟泰安私蓄奴婢、眠宿青楼、着革职流放!钦此!”
林贞听闻不曾提到女眷,悄悄松了口气。李佥事见孟豫章夫妻并无大碍,未免再有人动手动脚,索性站在一旁守着。只要不是谋反的罪过,极少株连九族,既与孟豫章无干,李佥事也懒怠与那魏御史孔翰林歪缠。虽不惧他们,却是癞蛤蟆上脚背——不咬你也恶心死你。何况圣上既没夺了孟豫章的功名,可见还念着几分香火情。几个酸腐文人不必很在意,但若得罪了圣上,那才是找死的罪过!既如此,便做个厚道人吧!
林贞观望一番,见李佥事没有动静,奓着胆子动了动,李佥事不过瞟了她一眼,并不说话。林贞才爬起来去扶三小姐。三小姐羞愤欲死,正压着声音啜泣,见林贞过来,更是委屈之极,泪流不止。
孟豫章抱着圣旨,脸色煞白。圣旨所云皆是官面文章,若说冤枉,却件件属实,可上述罪过哪个勋贵家没有?必然犯了不好说嘴的阴私事儿,才叫人用冠冕堂皇的理由问罪。到底……是惹了谁?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所以然。紧绷的神经一松,伤痛逐渐明晰。咬牙忍着,竟是越忍越痛,寒风一吹,身上更难过。大口喘着气,意识开始模糊。连林贞说甚都听不清了。
林贞一边看着孟豫章,一边安抚着三小姐,心焦到了十分。只盼着赶紧抄完家,撕掳干净,她好趁早回家!不由埋怨锦衣卫浑水摸鱼的实在太多!
公爵为超品,承平公是开国元勋之后,地位非同小可。早起锦衣卫一围府,一刻钟不到便全城皆知。孟家积累到今日奢华,花了几代人上百年,而抄家不过大半天。辰时开工,不到申时已封箱抄录完毕。李佥事看着开始烂醉,而后只知求饶发抖的承平公诸人,话都懒怠说。转了一圈,又找到孟豫章道:“宅子圣上要收回,你瞧着办吧。女眷的嫁妆不在查抄之列,你们自己点一番,少了拿嫁妆单子来领便是。”
孟豫章只觉得头嗡嗡作响,想要说话,偏说不出来。李佥事只得看着林贞。林贞福了一福:“多谢佥事提醒。”
李佥事见有人回应,转身走了。
不多时,锦衣卫扛着抄得的箱子并压着承平公及家下人等等人鱼贯而出,此刻倒显出训练有素来。孟家无罪的女眷孩童惊魂未定,不由的又聚拢在一处。
二太太满脸的褶子又穿的朴素,锦衣卫不曾为难她,是以她倒受惊最小,见满院狼藉,先扶着太夫人进屋避风。林贞经过大事,比旁人更冷静些,一手扶着孟豫章、一手牵着三小姐,也进了屋。待安顿好三小姐,再一趟两个的把余下众人接进屋内。清晨烧的火墙火炕还有些许热量,关上房门,比在外头好熬。谁料身上暖了,又觉得口干舌燥、饥肠辘辘了。
大奶奶一脸木然,三奶奶看不过。方才奶妈子被拿下时,无人照看二姐儿,她在左近,顺手接过。此刻恰递至大奶奶跟前,劝道:“大嫂,大难临头,你休如此。看着两个姐儿吧!大姐儿脸都冻的发青,二姐儿这会儿哭的力气都没了。便是女儿,难道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
大姐儿嘴一撇就哭起来:“娘!我饿!”
大奶奶不住的哭,三奶奶跺脚道:“这早晚到哪去寻吃的?家下人一个也没剩下,大嫂你还是抱着孩子回娘家吧!”
林贞看了看外头:“休慌乱,既与女眷无干,只怕娘家要来人接。回头寻些牛奶或是米浆便是。”
不提这话还好,一提这话,三奶奶眼泪直飚,谁管她一个庶女的死活!她还不知去哪方哩!
说话间,果然来了人,正是二奶奶的娘家安平公府使人来接。二奶奶破涕为笑,抱着儿子,竟等不及跟太夫人说一声儿,飞奔着去了。二太太还喊:“且等等你家三哥!”
二奶奶早不见人影了,哪还听得见?况且三哥虽算她儿子,又不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要死要活关她鸟事!便是听见了也装没听见了。
安平公家使了人来,大奶奶有了盼头,伸着脖子不住的往外看。她父亲永宁公早已离世,母亲也没了,如今兄嫂当家,不知能否想起来接她。三奶奶先还抱着一丝希望,等了半晌也无动静,渐渐歇了心思。红着眼对林贞道:“四婶婶,我是没人要的,你就瞧着我们妯娌一场,与我个去处吧。做丫头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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