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露一手（下）

    陶佩玖看着粉身碎骨的海棠花瓣青瓷茶碗。

    有些佩服的想，掌柜的大手笔啊。

    这茶碗要是落在平常人家手里，还不得当传家宝供着。掌柜的说扔就扔，一点儿都不手软。

    高掌柜的手仍然半曲着，做端茶碗状，悬在半空，面色变幻不定。

    高掌柜不理摔得粉碎的青瓷碗，向前微倾着身子，紧盯着仍在为地上的海棠茶碗感到惋惜的陶佩玖，颤声问道：“你确然会……”

    “当然。”被拉回思绪的陶佩玖，微笑点头说道。

    高掌柜的反应，在陶佩玖的预料当中，大凡靠技艺支撑的行业，和靠技艺为生的工匠们，对那些传说中的，失传了的技艺，有种天然的狂热。

    高掌柜也不例外，当然陶佩玖还是愿意看到高掌柜的这种反应的。

    这样看来陶佩玖的那笔生意也更容易谈成一些。

    听到陶佩玖肯定的回答，高掌柜满脸激动，手都微微哆嗦着，在椅子上转来转去，半天说不上话来。

    陶佩玖微笑着，也不急，也不催，只小心地端着茶碗，慢慢品着茶。

    半晌，高掌柜才轻轻咳嗽了几声，平复了一下心情。

    眨眼的功夫，高掌柜又恢复了商人本色，说道：“老朽失态了，让陶姑娘见笑。我想陶姑娘今天，应该不单单是拿个花样，露露脸这么简单吧。”

    “当然。”陶佩玖说道。

    得到陶佩玖肯定地回答，高掌柜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说道：“姑娘应该明白，这袖隐花丝技艺对我们金凤楼的重要性。当然所谓无功不受禄。我们不会白拿了你的技艺。陶姑娘说说你的条件，只要我们金凤楼办得到的，我们绝无二话。”

    “掌柜觉得这袖隐花丝技艺值个什么价呢？”陶佩玖努力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反问道。

    陶佩玖虽然经历的世面少，可好歹也是有过地摊砍价的经历，知道讨价还价是门技术含量颇高的学问。坚决不能把自己的底儿全露出来，要先试探试探对方能承受的极限。

    “呵呵……”高掌柜边打着哈哈，边转动心思，试图寻找着突破口。“依老朽所见这技艺虽好，可是放在陶姑娘的手中，远不如放在我金凤楼创造的价值高。陶姑娘以为如何？”高掌柜说道，“咱明人不说暗话。姑娘也是个爽快人，我当然尊重陶姑娘的意思了。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条件由陶姑娘提，能满足的，我们绝不含糊。”

    陶佩玖觉得这般绕来绕去的也不是办法，决定换种思路，说道：“那柄如意和那只手镯，我会亲手造作。”

    高掌柜笑容不减，静待陶佩玖的下文，高掌柜想要的，可不仅仅是两件袖隐花丝的作品，更让高掌柜惦记的是这门重现天日的技艺。

    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高掌柜不但想要金凤楼暂时火一把，还想要得到这绝技，让它在金凤楼薪火相传。

    况且得到了这门技艺，高掌柜凭此也可以得到楼主的赏识，更会得到长老会的认可，提拔的事就指日可待了。

    “造作好后，我会将它们都送于贵楼。贵楼只要拿去拍卖，想必会拍出不错的价格，而且它们的价格，不是四蝶金步摇所能比拟的。”陶佩玖看着高掌柜说道。

    高掌柜现在哪里还会关心四蝶金步摇，满心都是袖隐花丝了。

    高掌柜从怀里拿出一枚小巧的令牌，摩挲许久，终于松开，放在桌上，说道：“这是我金凤楼客卿的令牌，我手中仅此一块。我将它送与你。凭此你可以每月支取一定数额的客卿月俸，而且你在金凤楼选购饰品一律五折，如何？”

    陶佩玖一听，眼中忍不住放出光彩来，听听都让人心动。

    陶佩玖发觉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掩饰住眼中的神采。

    不过已经晚了一步，她刚才的举动已经全部落入高掌柜的眼中，高掌柜微眯了双眼，心想：还是嫩点儿，这么容易就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了。事情看起来比想象中容易多了。

    高掌柜惬意地去端茶碗，伸手抓了个空。

    高掌柜定睛一看，这才想起来茶碗刚才不小心摔碎了。

    不过相比袖隐花丝，摔个茶碗算什么？高掌柜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高掌柜落空的手，稍微停顿了一下，状做无意地收回来，轻轻拨弄着左手上的扳指，一副胜券在握的感觉。

    陶佩玖赶紧咳嗽两声，掩饰着自己的稚嫩，提条件说道：“我受人所托，需要一套黄金头面的嫁妆。”

    “那套嫁妆的一应费用、材料统统由我金凤楼负责，另外我金凤楼还赠送一柄玉如意和一套小孩的银饰长命锁。”高掌柜一听，来了精神，快速应承道。

    陶佩玖想想，也没别的条件好提了，就说道：“如此有劳高掌柜了。”

    陶佩玖虽然觉得自己可能吃亏了，但仍然安慰自己：不要太贪心，这些足矣了。

    总体来说跟高掌柜这样的明白人讲话，就是节省时间。

    陶佩玖从袖中拿出那套陶佩玖设计的头面样式，递给了高掌柜。

    高掌柜见了眼前一亮，道：“陶姑娘，心思巧妙，老夫佩服，定当请我楼顶级工匠完成。那袖隐花丝……”

    “那就烦请高掌柜，按我说的准备好所需材料和房间。”陶佩玖寻了笔墨，列了张清单出来，说道，“我明日前来。另外劳烦高掌柜帮我找两名帮手，全程协助。我会将编织堆垒法倾囊相授。再有刚才那个小伙计也不错，也让他跟着打打下手吧。”陶佩玖允许两名工匠再加上一个伙计在旁观摩，能学多少那就要靠他们自己的悟性了。

    高掌柜听完，脸上闪过一丝失望，高掌柜看来想集齐全套手法。

    高掌柜语带犹疑地说道：“据传世上曾出现过一顶袖隐花丝镶嵌技艺的凤冠。姑娘如果能再造一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