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神功!你……”许宣心头剧震,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瞪着那白衣女子,失声道,“李师师!你是李师师!”
刹那之间,所有的疑窦全都冰消雪融。除了大宋第一妖女李师师,普天之下,又有谁能仅凭着一双眼波,魅惑众生、倾国倾城?又有谁能修成如此深不可测的阴极真炁,施展“白虎皮图”中才有的“先天神功”?又有谁能凭借一己之力,只手屠青龙?
白衣女子嫣然一笑,摇头道:“假作真来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小官人,世间之人,世间之事,真真假假,有有无无,尽是虚妄,你又何必着相?”声音低柔悦耳,那张极为普通的脸容镀着夕晖,却让人为之神夺,不敢逼视。
许宣数月来遭遇的种种磨难,看似由林灵素而起,实则全是李师师之因。在遇见这妖女之前,他曾假想过许多怒斥其罪的言辞,也曾假想过各种拼死相搏的手段,但此刻,咫尺相望,鼻息互闻,胸喉却仿佛被什么堵住了,脑中隆隆作响,悲怒、恐惧、倾慕、哀怜、愤恨、羡妒……交相翻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师师凝视着海中翻腾悲吼的青龙,晶光闪动,柔声道:“就好比这孽畜,你能说清它究竟是女娲镇伏的太古青龙,还是人面兽心的王文卿?抑或是数千年来被它吞噬过的每一个魂灵?”
右手拔下发鬓上的那支镶玉金钗,屈指念诀。青龙发出凄厉的狂啸,身上碧光浮动,青烟绿雾般地涌入钗中;那具庞大的躯体则痛苦地扭曲收缩,急速褪尽鳞甲,变回人形。
李师师将金钗插还鬓中,秋波流转,似笑非笑地道:“又好比阁下,你能说清自己究竟是九死一生的‘仁济堂’少东家,还是起死回魂的金国太子?抑或是我李师师的儿子、伏羲转世?”
许宣一震,面红耳赤,敢情这妖女早已知晓一切了!又惊又怒又羞又恨,索性哈哈笑道:“那么你呢?究竟是金枝玉叶的南唐后人,还是低贱的金国奴婢?抑或是人尽可夫的汴京第一名妓?”
李师师毫不着恼,微微一笑:“这就是啦。孰真孰假,孰是孰非,又有孰人知晓?”长袖挥卷,将气息奄奄的王文卿收入其中,攥着他的手腕,继续朝“玄武”掠去。
方一转身,却听轰鸣狂震,北边海面仿佛整个倾倒过来了,百余丈高的狂涛连绵数十里,巨浪层叠,白沫喷涌,突然朝他们铺天盖地地拍了下来。
许宣呼吸一窒,想不到海啸来得如此之快!李师师却似早有所备,拉着他翻身飞旋,贴着大浪,高高地破空冲起,然后又划过一道弧圈,卷入下一排巨浪,腾空抛起……如此借势随形,陀螺似的急速环舞,竟瞬间有惊无险地冲出了几百丈远。
“玄武”正昂身屹立在海啸狂涛中,摇曳怒吼,不停地朝空中闪烁的人影甩头攻击,瞥见李师师冲至,立即又转过身,山崩似的轰然塌倒,朝他们迎面撞来。
许宣大凛,这凶兽力量之狂猛,更胜青龙。一旦被它撞中,势必粉身碎骨;勉强逃避,又难躲过这排山倒海的恐怖海啸。倘若自己经脉俱全,或许还能天人交感,利用“泽天夬”、“山泽损”等阴阳指诀逃过一劫,但眼下性命操于李师师之手,只能祈求这妖女有通天手段了!
李师师螺旋急舞,拉着他从浪尖上高高抛起,突然凌空踏步,鬼魅般地左折右转,从玄武的龟壳边沿翻了过去,然后踩着它的蛇颈冲天疾奔,双袖鼓舞,御风翩然高飞。
九宫步!当日蓬莱山上,许宣也曾见过蛇圣女使过这诡异无比的步法,但论姿态之曼妙优美、速度之诡谲飞快,远无法与眼前这妖女相比。
然而他们虽然躲过了“玄武”,却仍无法躲开那层峦叠嶂般的滔天巨浪。“嘭嘭”连声,重重喷涌的雪沫如狮群狂吼,瞬间便将他们凌空拍飞出八九丈远,而后又轰鸣着吞噬其中。
在这恐怖的天地伟力面前,个人之力显得如此微渺。
许宣口鼻、双耳瞬间被灌入许多冰冷的海水,剧痛如绞,险些便从李师师手里抛甩而出。那妖女抓住他的手腕,正欲借势飞旋,右后方忽然冲出一股霸烈无比的气浪,朝她狂飙似的撞来。
李师师应变极快,立即翻身一掌拍去,“轰!”光浪炸舞,霓丽万端,将来人照得历历分明。许宣猛吃一惊,金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