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婉气势汹汹地指责不可理喻的,荒唐的大喜乡民,抨击当下可笑的男尊女卑观念,将她积蓄已久的不满爆发出来,在她慷慨激昂宣扬男女平等的时候,一记闷棍狠狠敲在她的头上,她的眼前瞬间变成一片血染的红,她颓然倒下,就像一条搁浅的鱼,在时间的蒸发中等待死亡。
拿着木棍的村民惊恐地说:“村长别等了,这是个妖怪,快,快淹死他。”
人群中很多人都忙不迭点头赞成这个观点,陈师傅率先抢话道:“可是她到底不是本村人,我们越权处置她,是对大蒲村的不尊重。”
村长闻言犹豫了,环绕梅郡的五个村庄都是各自为政,互不干预,若是他开了这个先河,会打乱平衡,其他村庄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人贩之一的小个子适时提出建议:“村长,这个不要紧的,处置贱妇是迫在眉睫的大事,村子里出一个这种妇人是耻辱,到时候村长你跟大蒲乡村长一解释,他还会感激你替大蒲乡保留了面子。”
好几个男丁附和这个建议,村长一思付,是这个道理,何况梅婉的言论危言耸听,留不得,村长下令把人装进猪笼。
梅婉完全丧失了行动力,反抗不得,只能任人宰割,被塞进了猪笼里。梅婉眼角滑下眼泪,想起了几日前梦里被水淹没的窒息感,她绝望了,她的生命将就此终结。她艰难地在人群中寻找秦无恙,如果她今天一定会死,她想知道秦无恙是不是也是和大喜村乡民一样的想法,是不是抛弃了她,她是不是又一次看走了眼,认错了人!她努力的找了很久都找不到秦无恙,希望和绝望在她脑海中反复出现,是他不知道这件事还是他不想再见自己。
环绕大喜村流经大蒲村的子江是一片浑浊的白,不知道是不是承载了太多无辜的生命,所以失去了清澈。浸猪笼是一个古老而残忍的私刑,人要装在猪笼里一端绑上石头,一端系着绳子,将人沉入水底淹死以后,尸体会被打捞上来,确认死亡后丢去一个乱葬岗,不得埋葬。两个妇人先后被扔进了江里,梅婉悲伤地看着被打捞上来她们的尸体,闭上了眼睛。
轮到梅婉了,两个男丁将梅婉抬了起来,没走几步梅婉被沉沉地摔在地上,秦无恙凶狠而担忧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梅婉的泪水汹涌地夺眶而出:“你……来了,你没有丢下我。”
“我不会丢下你的!”秦无恙边说边用力挣开猪笼的竹条,梅婉满脸鲜血,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她凄惨地样子刺激着秦无恙,秦无恙无意识地流着眼泪,卯足劲徒手拉扯竹条,磨出了血也浑然不觉。
大喜村的乡民呆滞了一瞬,猛地清醒朝秦无恙扑了过来,人贩小个子尖锐的叫着:“打死他,他是贱妇的姘头,打死……呃……”后面的话被卡在了喉咙里,陈师傅掐着他的喉咙举高他,让他的双脚几乎离地,在他耳边用低沉地声音道:“闭上你的嘴,畜生,你敢再说一个字,我就打死你。”一把将小个子重重摔在地上,陈师傅的几个徒弟向前站出一步,都带着嗜杀鄙夷的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小个子,小个子畏缩着赔笑,麻利地爬起来窜到了人群后面。陈师傅无奈地看着被压在地上发狂的秦无恙,移开了视线。
梅婉哭着哀求:“别伤害他,他是无辜的。”
秦无恙全力地挣扎,嘶哑地吼叫都阻止不了梅婉被带上小舟,梅婉蜷缩在猪笼里仰望着蓝天,笑了,还没仔细看过这里的天空,原来这么美。爸妈,我会遇到你们吗,我好想你们,这次我没有再看错人,真好。
混沌的白遮盖住了高远的天空,梅婉离它越来越远,呼吸越来越困难,意识越来越涣散,黑白一线之间,她猛地大口吸气,她又回到了水面,她惊讶地抬头四顾,一艘华丽的小船上,齐瑞之笑得狡黠:“乡妇,不至于怕我怕到想死吧,还死得这么隆重。”
梅婉紧绷地神经跟不上齐瑞之的话,头一歪她失去了意识。
梅婉再次清醒过来是三日后,她费力地睁开眼睛对焦,琼婶欢喜的脸映入眼帘,她激动地说:“梅子,你可醒了。”她转身倒了杯水又打转回来,扶着梅婉喝水:“快喝口水,小心喉咙痛。”梅婉就着杯子大口喝了几口水,把头一偏又睡过去,琼婶欢喜的表情马上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梅婉没有忘记,那一圈围在外面的妇女里,就站着琼婶和李婶,她们没有帮她说情,甚至没有表现怜悯,她们满含唾弃的眼神她记得十分清楚。房门轻轻响动了一声,琼婶离开了,梅婉睁开了眼睛,她试着坐起来,感觉到屁股的伤有所缓解,只有轻微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后脑的伤口,一阵阵刺痛让她头晕恶心。她又慢慢地躺回去,四下打量了房间几眼,朴素而讲究,不像一般乡民的房子,既不是乳娘的房间也不是之前被关押地通铺,思前想后,梅婉猜测这里是齐家的一处房子。
她还活着一定是因为齐瑞之,只是她想不通,为什么齐瑞之会救她,以她和齐瑞之的两次见面,对他的认识,没有好处的事他是不会干的,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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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收藏惨不忍睹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