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调了一句“外人”,便是当众摆出了一种鲜明的态度来。
风连晟本来就扮着伤势未愈的角色,闻言,面上表情尴尬之余就不觉的多了几分苍白,轻咳一声道:“本宫也是不想郡主被人误会,关心则乱么!”
这几天,两个人联姻的事情本来就在被热议,算是处在风尖浪口上。
这一刻,所有人几乎都已经忘了眼下他们被堵在这里是在围观一起命案,反而都是眼睛发亮的盯着人群正中间的这两个人。
褚浔阳也懒得去和风连晟逞口舌之快,紧跟着就移开了视线,对德妃道:“本宫听闻霍小姐落水?怎么?现在是有人攀诬,要将这盆脏水往本宫的身上泼吗?”
她直接就用了“攀诬”一说,半分的情面也不留。
郑嫣瞧着她面上锋芒毕露的冷厉架势,没来由的就是心里一抖,咬着嘴唇垂下了头去。
“郡主误会了。”德妃忙道,陪了个笑脸,“霍小姐落水,霍夫人伤心不已,就追问了霍小姐的去处,郑小姐也只是随口一说,说是好像看到霍小姐曾和郡主在花园里见过,并没有别的意思。”
褚浔阳像是很给德妃的面子,唇角一弯,对郑嫣道:“是么?”
郑嫣的一颗心砰砰乱跳,连去直视她的目光都不敢,只就僵硬着扯着嘴角吐出一个字,“是——”
虽然才勉强定了定神道:“臣女只是遇到霍小姐的时候瞧见她的眼圈红着,似是受了委屈的模样。”
郑嫣有多少斤两,褚浔阳很清楚。
何况她和霍罡之间结怨的原委,就连皇帝知道的都不十分透彻。
按照常理来讲,郑嫣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她和霍家结了仇,并且拿霍倾儿来做文章。
所以毫无疑问——
她也不过就是一颗听人摆布的棋子罢了。
褚浔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只是慢条斯理的反问道:“霍将军刚刚大去,霍小姐眼圈红着有什么奇怪的?难不成她还应该欢天喜地拍手称快不成?”
郑嫣哑然,嘴唇动了动,却是被她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褚浔阳却是不再理她,直接就转向了霍夫人道:“难不成霍夫人也觉得是本宫把霍小姐怎么样了吗?”
霍夫人自是有明确的理由怀疑她的!
只是怀疑,却不敢说。
勉强将眼中怨毒的神色遮掩起来,霍夫人只是虚软无力的捏着帕子抹泪,哀哀道:“我的倾儿,好命苦!”
不是她不想替女儿报仇,而是根本就不敢怂恿着德妃去查,一旦闹到了皇帝那里——
保不准这就是褚浔阳设计自己女儿的初衷,想要斩草除根了。
“这样说来,这里却是没本宫什么事了?”得了她的话,褚浔阳已经径自转开了视线,看向德妃。
德妃才要说什么,之前过去取打捞工具的那名老太监已经快步赶了回来,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扛着两根特制的长竹竿。
“快去把人捞上来!”德妃也就顾不得褚浔阳,赶忙走到湖边吩咐。
那老太监也是经验老道的,指挥几个侍卫用那带了铁圈的竹竿将漂浮在荷叶丛中的尸首拖了过来,扯上了岸。
“倾儿——”霍夫人第一个就扑了过去。
她跪倒在地,原是准备直接将人揽入怀里的,可是手才抬到一半,却是突然顿住,就连本来悲恸的哭喊声也是戛然而止。
“这——这——”她的手指颤抖,指着那具脸面朝下,正被侍卫从水里拖出来的女子尸首,迟疑了一会儿才又继续走上前去,颤抖着拨开那女子面上遮掩的乱发去看她的脸。
这儿头上虽然佩戴了霍倾儿的那支宝石簪子,也是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裳,近了却不难分辨——
她那衣物并不非是霍倾儿入宫时候穿的那一身。
这会儿女子苍白的脸孔展露在月色下,却——
分明是一张谁都不曾见过的陌生脸庞。
“这——这不是霍小姐啊!”孔夫人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满脸的惶惑。
郑嫣本来还竭力的移开视线不敢去看那死人的脸,这会儿闻言一惊,赶忙也凑上前去,却赫然发现——
那真的不是霍倾儿!
“这人是谁?”她的声音几乎脱线,大声道,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表现的过于急切了,面色一白,赶忙慌乱的又往后退了一步。
褚浔阳面无表情,只是事不关己的在旁看着。
风连晟则是嫌弃的拿帕子掩了口鼻,也是转着眼珠子去四下里看风景。
德妃看清那女子的脸面,先是如释重负的出一口气,但紧跟着又是满心怒气的沉了脸,凤目凌厉的四下一扫,喝问道:“这是谁家跟过来的婢女吗?”
这女子穿的既非宫装,又非官家的婢女服饰,这在宫里倒是件极为罕见的事情。
众人面面相觑,互相观望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小宫女有些瑟缩的低声道:“奴婢好像见过她,像是——今儿个被传召进宫唱戏的洪喜班的花旦,叫青漓的。”
德妃的面色一沉,一瞬间心里就已经有无数个念头闪过,只是她的面色却还勉强保持镇定,对自己心腹的嬷嬷问道:“那洪喜班送出宫去了吗?”
“头半个时辰已经叫他们收拾走了。”那嬷嬷回道:“娘娘稍等,老奴这就去看看!”
说完就快步排开了人群离开。
死的既然不是霍倾儿,在场众人倒是齐齐松了口气。
罗国公夫人面有忧色的看了霍夫人一眼,然后走上前来道:“既然这失足落水的不是霍小姐,那霍小姐她人呢?”
是啊,既然死的不是霍倾儿,那霍倾儿她人呢?
何况这戏子头上还戴着霍倾儿的发簪。
霍夫人刚刚松懈了片刻的心防瞬间又紧绷了起来。
“这——”她的心中一抖,急切的上前一步,四下里观望。
就在这时,罗国公夫人身边的张妈妈也突然慌乱的四下里寻了一圈,然后紧跟着就瞬间变了脸色,慌乱惊呼道:“夫人,大小姐呢?奴婢好像也好一会儿没见着咱们大小姐了。”
罗国公府闻言,心里也是跟着咯噔一下。
罗思禹从小到大都是最让她省心不过的,是以哪怕是入宫赴宴,女儿不在身边她也都不会过多关注,因为知道罗思禹肯定不会闯祸。
这会儿被张妈妈一嚷,她也才想起来——
自这里出事以来,她也没见过罗思禹。
罗国公夫人的面色一白,脚下也是跟着一个踉跄,正在六神无主的时候,德妃身边的嬷嬷已经去而复返。
与她同来的,除了满头大汗的洪喜班班主,还有锦衣华服风采绝佳的褚琪枫和褚琪炎两人。
“小的参见德妃娘娘,给各位贵人请安!”那洪喜班的班主过来就直接扑倒在地,毕恭毕敬的行礼请安。
后面过来的褚琪枫先是和褚浔阳之间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就对德妃拱手一礼道:“这里没什么大事吧?开宴的时辰已经到了,陛下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这——”德妃也说不上这里到底算是个怎么回事,面有难色的迟疑了一瞬。
褚浔阳却要镇定很多,直接款步走过来,在褚琪枫身边站定,斜睨了那洪喜班的班主一眼道:“你去认认,那边溺亡的可是你们戏班子里的人。”
“是!”那班主连忙答应着,快速爬起来,过去看了一眼那女子惨白的脸,就又是一身冷汗,忙又伏在了地上道:“是!这正是敝班新近走红的花旦青漓。”
这花旦的模样生的好,又很有几分狐媚手段,很懂得笼络客人,算是班主手里的一棵摇钱树了。
人就这么没了,这班主自是心疼不已,但是当着这么多贵人的面,也不敢说什么,只就哀声叹气道:“戏班子里的其他人都已经收拾东西出宫去了,小的就是因为没找到青漓这丫头,所以才耽搁到这会儿,她——她怎么会——”
不过就是进宫唱了一台戏,怎么好端端的就落水身亡了?
这班主心里也是纳闷,却不敢问。
“她怎么会戴着倾儿的簪子?”霍夫人喃喃道,越发的心神不定。
这里的人也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眼见着场面再度僵持,褚琪炎就微微吐出了一口气,对德妃道:“德妃娘娘,宴会那边皇上还等着呢,霍小姐和罗大小姐的下落,吩咐人去找就是了,这里还是先散了吧!”
“嗯!”德妃点头,这才勉强收拾了散乱的思绪,正色道:“这里只是一场误会,没什么事了,大家也都散了吧,先去宴会上。”
“是!娘娘!”既然死的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戏子,众人也就不当回事了,议论着纷纷转身继续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这边褚浔阳这一行人却都是站着没动,只目送众人离开。
褚琪枫转身吩咐蒋六带人去搜索罗思禹和霍倾儿两人的下落。
这里,德妃,褚浔阳,褚琪炎,再就是罗国公夫人和霍夫人还都忧心忡忡的不肯离开。
一行人中间,那个明明满脸表情嫌弃,却还固执的赖着不走的风连晟就显得尤为不协调。
褚琪炎的眉峰隐约敛起,看过去一眼,道:“太子殿下不先移步过去吗?”
“呃……”风连晟垂眸整理了一下衣袖,顺势把帕子收了起来,最后太后和褚琪炎对视的时候却是露出一个笑容道:“本宫不着急,陪诸位在此等着两位小姐的消息吧!”
说话间,他的脚步略略移动,却是往褚浔阳身边挪过去了一点。
虽然幅度不大,但褚琪炎还是一眼就敏锐的注意到了,眼底光芒晦暗的一闪,莫名的就更添了几分冷意。
他也往前走了一步,却是不动声色的站在了褚浔阳和风连晟之间,面孔清俊而不带任何特殊表情的说道:“既然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也和德妃娘娘一起先过去吧,剩下的事,我和琪枫会处理。”
风连晟的目光一闪,心中瞬时掠过一丝怪异的感觉,不免盯着他的侧脸深深的看了两眼。
褚浔阳本来就没准备和霍夫人纠缠,自是没有多想,只就不能不让的略一点头,“好!”
说完,也没多看他一眼就径自举步走过去褚琪枫身边道:“哥哥我先行一步,去父亲那里了,你忙完了也早些过来!”
霍倾儿和罗思禹双双失踪,这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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