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来到厨房,柳双离想着前一晚还剩下些玉米和地瓜,也不等那几个土匪再给她们打包回什么了,现在就先拿这两样给她和莲儿填填肚子。
重新燃亮了灶台,看看却没有水了,只能把玉米和地瓜隔开火势串起来烤熟。
正开始把玉米和地瓜串好烤着,突听后院中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直刺入柳双离的心中。
尖叫声中带着无比的恐惧,正是莲儿所发。
柳双离惊恐之中,急忙冲回后院,寻声找去,却见后院西墙角下,立着一人,坐着一人。
再细看去,柳双离的双脚也由不的一僵,全身无法自控的颤抖起来。
“莲儿,别看。”柳双离强压下心中的惊恐,冲上前去,一下抱住莲儿,捂住了她的双眼。
“大哥哥——”莲儿哇的一下,扑到柳双离怀中,大哭出声。
坐着的那人,是一个死人,一个前一天还活在她们面前的死人。不用多看也可知道,正是留下看押她们的五个土匪中的一个。
柳双离抱着莲儿。半惊半惧的又看了眼那坐着的死人。心房上插着一支没入翎尾的竹箭,双眼突出,嘴巴大张脸上露出诡异无比的表情,含着悲愤和痛楚。像是死不瞑目的情态。
面对着这样的一张脸孔,柳双离全身又抑制不住的一颤,浑身汗毛都似立了起来。
柳双离闭上双眼,强制控制下心中的恐惧之情,再抱起莲儿转身回到屋中,捡着话儿安慰了许久,才让女孩儿停住了哭泣,安静下来。
劝住了莲儿,柳双离调了下心绪,重又踏回后院。隔着石磨再默默的看向那个死去的土匪。
对于这个土匪,柳双离的印象并不深。只记得别的土匪都叫他柱子,而且都很敢开他的玩笑,感觉那是很憨厚的一个人。记得前一晚吃饭时,她问了他们的家庭情况。这个叫柱子答说是山西山阴县后所乡的人,因家里穷得没饭吃了才去参的军,被分到了蓟州城。九年前那场战役大败侥幸活了下来,跟着全军被朝廷处罚,没了军饷,实在没出路了,就跟着守备将军当了土匪。
也是一个蓟州的逃兵。是的逃兵,他们自己都承认。柳双离记得,当她向这帮军兵出身的土匪说到逃兵时,那些平日火大过山的人,却都一样的选择了沉默,没人反驳她。也没人去辩解,再细看去,还能看到有些人眼中深掩着泪水。
这个叫柱子的,就是含着泪水的其中一个。不想都在那场十出九死的大战中活下来了,今天却死在了这儿。
是死了。而这院中很静,另四个土匪也不知却了哪儿,是死是活。
柳双离颓然的坐到了地上,现在她可以很确定了,昨天晚上她没有听错,是有人想翘开她和莲儿睡觉的屋子,翘开之后想干嘛她不知道,因为后面不知什么原因就突然停住了。再之后她见到的那个向后院遁去的人影也非眼花。
可以肯定昨天晚上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昨晚有人闯入,有人杀人,有人追击,然后最终有死去了的,有失踪了的。就她们两个女孩儿,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觉醒来,还倒平常,然后就见到了死人,再发现人都没了。
柳双离闭目想了良久,她知道出了死人,这里她和莲儿是再住不下去了,那接下来,她要去哪?
咬咬牙,柳双离起身转回厨房,取下被火烧得黑了一半的玉米和地瓜,再把剩下没烧的全数包好。然后又回到屋中,把随身的包裹整好,再取出了两大串铜板,放在屋中,权当是给这小院主人的租金。做好这一切后,接上莲儿,乘着天刚亮起,外面街上行人还不多时,她们逃开了。
第一次来昌平,这两天里又大多被关在小院中,柳双离很不熟悉周围的情况。她拉着莲儿,竟捡着人少的街道穿行,走了两刻钟后,人烟渐少。看去前面的房屋越走越是破败,街上偶见的行人,穿的也全是打了补丁的一麻布衣服。
这一带已见不到哪一家的门梁上有所提字,也见不到门口守门的石狮。她们应是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昌平县的平民区。
没觉得这里的地很脏,柳双离只感到口中好渴,她艰难的咽了下口水,低头看去,被她牵在手上的莲儿的嘴唇已经干得裂了道血口。
前面又是一家退得完全看不到漆的木板大门,门的下半截上还裂开了半个大口,透过那个大口,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门内的情形。
柳双离拉着莲儿上前,举手轻敲向这家裂了口的木门。可她的手刚触到门上,这门就吱的一声,自动开了。
柳双离一愣,随即就想到,这个大门都裂成这样了,估计这家人已穷得都无需锁门了。
柳双离心下一叹,也不唤人牵着莲儿就往里走去。但见落满灰尘的小院中,堆了几大捆的木柴,而正屋的门虚掩着。再往里走去,透过半开的门缝,可以看到里面半垂着头,正坐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