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吩咐到:“送这姑娘去医馆。”
到了医馆,芸娘被人掺扶着下去,霍玉狼的马车扬长而去。
芸娘数次回头痴望,没想到又是在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遇到了他。
还是不知道恩人是谁。
芸娘心里失落落的。
有心想问身边的人,那是哪家公子。
可是张了张嘴,芸娘放弃了。
这段记忆,恩人不要记得也好。
进了医馆,看过大夫后,并无大碍,仔细休养些日子就行了。
来人松了口气,回去复命。
芸娘摸着那袋银子,心里酸酸甜甜的。
脸上不由得就带了笑。
今日那公子一身黑色暗压金的衣着,更是玉树临风呢。
还是那么冷俊竖毅的样子。
上次是在云城见着公子,这次却是在这边境之地。
难道公子不是云城人氏?
会是哪里人?
可有婚配?
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而且他的发式,明显是已经弱冠之年。
那应该是有妻室了。
想到这里,芸娘没来由的叹了口气。
一路想着霍玉狼,芸娘连夜赶路。
风尘仆仆的回到云城,芸娘等到入夜后,摸去了院子。
院中无人。
而且家里已经蒙上了厚厚一层灰,一眼就看出久无人居住。
芸娘吓得魂飞魄散,最怕南风轻被害死了。
拳头紧握,青筋直跳,恨不能一剑杀了杜玉兰!
用了所有的自制力,才冷静了下来。
眼前最重要的是先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娘是否还活着!
仔细查找,终于在铜镜背面找到南风轻留下的书信:“芸儿,娘在青华庵……”
看着熟悉的字,芸娘差点喜极而泣。
娘还活着,真好。
连夜赶去了青华庵,母女二人终于团聚。
南风轻脸上又惊又喜又带了怒气:“芸儿,这些日子你去哪了?”
芸娘迟疑了一会,终是把被杜玉兰算计,卖身青楼的事说了出来。“娘,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对杜玉兰,芸娘是真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南风轻一脸严厉:“芸儿,不得胡来!她是你妹妹!身上和你流着同样的血。”
芸娘十分的失望:“娘!我当她是亲人,她可当过我是她的亲人?她把我卖入了青楼!”
南风轻沉默了一会后,幽叹一声:“芸儿,总之我不许你伤她,否则就不要认我这个娘!”
芸娘脸色发白,气极,又伤心极了,离开了青华庵。
是真的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娘要那么护着杜玉兰!
为什么?
南风轻看着芸娘火愤愤的离去,脸色暗然。
芸娘去找了白芙蓉。
对于回杜府,早就绝了心思。
那地方就如同人间地狱。
芸娘为提防万一,故作男装打扮,脸上也特意抹了东西。
若是那老鸨把还未死的消息传到云城来,那杜玉兰岂会罢休!
芸娘想着,要找一个万全之策才是。
而在云城,唯一能说上话的,只有白芙蓉了。
因此找了过来。
白芙蓉看到芸娘时,吓了一大跳:“你怎的变成这般样子了?”
瘦了好多,黑了许多。
芸娘叹了口气:“一言难尽。我想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白芙蓉笑到:“这有何难。这个我可以给你打包票。倒是你快点给我们画些画像吧,你都不知道,姐妹们盼你盼得脖子都长了,望眼欲穿啊。特别是冬梅,一直记挂着那两副没画完的画像呢……你坐着吃些东西,我去给你把冬梅叫过来。”
芸娘见住的地方有些着落了,心里松了口气。
坐下来,慢慢的吃着点心。
白芙蓉不愧是花魁,屋中的一切真的都是最好的,这点心入口即化。
十分香甜,好吃。
芸娘吃到第四块的时候,冬梅过来了。
一看到芸娘,就如见到心上人一般,激动万分:“可把你盼来了,怎的瘦了这样多?……”
芸娘笑了笑,洗净手后去磨墨。
前后用一近两个时辰,才把冬梅两幅画像完工。
冬梅看了后,爱不释手:“阿芸,你明天还来么?和我最要好的秋菊,她也想要画。”
白芙蓉坐在一旁娇笑如花:“何止是秋菊想画呀,我们楼里的姑娘,都想找阿芸画呢……”
芸娘见白芙蓉插话,知晓她这是要把秋菊拦下来。
于是对着冬梅笑了笑,给推了。
等冬梅走后,白芙蓉笑到:“能和我心意相通,不亏我一直惦记着你。这东西呢,要物以稀为贵才好,这画像不急,你且停一停,我看你身子瘦得风都要倒了,你先养养身子。”
芸娘看着白芙蓉,她此举肯定更有深意。
果然,白芙蓉接着说话了:“阿芸,你给我和冬梅画的画像,楼里许多恩客见了,都赞不绝口。我寻思着,我们一起合计赚钱如何?……”
芸娘有些将信将疑,因为卖画,除了卖画功外,更主要卖的是名气。
白芙蓉笑了:“你只管画,其它的我来操心,如何?”
如此能这样,那就是再好不过了,芸娘点头。
白芙蓉把一千两银票递给芸娘:“呶,这些你先拿去好好安顿,最主要是把身子养好,这样才有精气神……”
出了风月楼,芸娘安顿下来后,去了云城最大的茶楼。
离开云城几个月,不知变成什么样了。
自古茶楼就是小道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果然,芸娘在茶楼坐下没多久,就听人说起了贺连城。
“真是没想到啊,贺家竟然会再向杜家提亲。”
“放眼云城,这杜家嫡小姐,最是宜娶。长得好,才情好,家世好……”
“你们听说没有,杜家嫡小姐的女红更是了得,听说她绣的《百子千孙图》,连皇上都赞不绝口呢。”
“可惜无缘一睹,唉,这辈子要是能看杜家嫡小姐一眼,也知足了。”
“真是羡慕贺公子的好命啊,能娶到那样的美人。”
“谁让你命不好呢,要是你抬胎在贺家,现在抱得美人归的就是你了。”
“我要是霍公子就好了,那我就去抢亲,拿着刚造出来的铁驽,抱得美人归,哈哈……”
“小心霍家的人听到你的浑话,拔了你的舌头让你下地狱。”
“我倒是听说,这贺家原本是有意跟霍家结亲的,不知怎的却是同杜家提亲了……”
“管它呢,反正一月后,就是大喜之日了,想来到时肯定是热闹得紧。”
“唉,不知那杜府庶小姐会如何?要喊曾经的未婚夫作姐夫,肯定心里憋屈得紧。”
“她自作自受,名声如此不堪,以后肯定做老姑婆,嫁不出去。”
“我倒是希望大喜之日,她闹开来,这样才有好戏看嘛。”
“就你坏,没安好心思。”
……
芸娘越听胸口越窝着一团火,没想到贺连城竟然跟杜玉兰提亲。
心里实在是难受得紧,隐带了些失落。
贺连城不管娶谁都好,但娶杜玉兰就是不行。
芸娘神色复杂的从茶楼出去,因着一直低着头皱着眉想心事,在大街上时和人撞了个满怀。
竟然是贺连城。
贺连城没有认出芸娘,他满脸郁郁寡欢。
失魂落魄。
芸娘回头,看着贺连城的背影,眼眶里有些酸涩。
回到院子,芸娘咬牙发恨,杜玉兰,你想嫁贺连城是么?
偏不让你如愿!
让你从天堂下地狱!
让你偿偿成为云城笑话的滋味!
芸娘这夜,直到天色将明时才睡下,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原本芸娘想对杜玉兰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无奈杜玉兰收到了老鸨的消息,身边防范得十分的严密。
不管去哪,身边都有人护着,而且她身边的人功夫极好。
芸娘试了几次,都失手了。
后来干脆放弃了从杜玉兰着手,改成从贺连城。
新婚大喜日,没有了新郎,照样是一场笑话!
贺家要大办婚事,厨房紧缺人手,又不放心随便从外面找人进府。
最好是知根知底的人。
芸娘乔装打扮后,花了些钱,让一直在贺家做事的一刘婆子开口,说是她的外侄女,终于混了进去。白天干活,夜里四处查探。
重点是贺连城的院子。
熟悉地形。
在府中,因着芸娘是最低等的烧火丫环,要见贺连城一面,几乎是比登天还难。
倒是听了不少八卦。
特别是贺连城身边侍候的人来灶屋办事时,大家都爱围着她们兴致勃勃的问东问西。
“意云姑娘,你见过新主母没有?听说长得极美。”
芸娘暗地里撇了撇嘴,长得是美,可惜蛇蝎心肠。
“意云姑娘,不说公子是同霍家在议亲么?怎的去了杜府提亲?”
芸娘屏息,等听答案。是为什么?
可惜那意云的嘴严得很,一丝风都不透。
不愧是贺连城身边的一等丫环,主子的半点消息都不露。
“意云姑娘,我今天跟着去买菜的时候,瞧见公子了,他心事重重,很不开心的样子。”
芸娘默默的把一大段柴放进灶里,叹息一声,也有此感。
意云每次都是笑了笑后,就走人。
一个字都不多说。
不过,好在她不说,自有其它的人会说。
据暗地里最可靠的流言,都说这门亲事,是有一次在茶楼大公子见过杜家嫡小姐后,就回府坚定的对老爷夫人说,非杜玉兰不娶。
贺连城,你是为什么非杜玉兰不娶?
曾经你也说非杜芸娘不娶呢。
贺连城,你又是一个杜东天么?
连续大半个月,芸娘都在贺府干活,人又消瘦了些。
看着铜境中的人,芸娘伸手摸上了脸。
这姿色同杜玉兰比起来,确实是差之甚远。
新婚大喜的前一夜,芸娘一身黑衣,摸进了贺连城的房里。
没想到三更半夜,贺连城并没有睡。
正执笔画美人。
聚精会神,画得十分用心。
画完后,贺连城神色怔怔的:“我会照顾好你娘的。”
芸娘在窗外直皱眉,看了看天色后,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无声无息的从窗户潜入房中,出手如闪电,点了贺连城的晕睡穴。
嘴角勾起笑意,把贺连城架去了柴房。
原本因着婚事准备,人手一下子增多,就下人房不够用。
因此芸娘住的这间,是原先的柴房收拾出来的。
而且就芸娘一个人住。一般的下人,都是几个人合用一个房间。
房间很小,很简陋,但胜在少有人来。
芸娘很满意。
看着昏睡过去的贺连城,芸娘轻问:“你是为什么非杜玉兰不娶?”
贺连城没有回答。
芸娘又似自言自语:“搅了你的亲事,你会生气么?”
“你莫要怪我。”
过了许久,芸娘似呢喃又似解释:“杜玉兰不好,不值得你娶,你以后娶个更好的人做娘子罢。”
这一夜,芸娘无法入睡。一想到明天杜玉兰的亲事黄了,就觉得心里痛快。
一想到南风轻因着杜玉兰的亲事,又回了府,就觉得气闷。
看着床上的贺连城,芸娘这夜,心思十分的复杂。
天麻麻亮的时候,贺府开始慌乱,公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