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亦或是西门吹雪
他们两个很像,总是一袭白衣胜雪,纤尘不染;总是面容冷漠,沉默寡言;总是孤绝傲然,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他们两,本是当今江湖中孤高绝顶的两位剑客,而他们的,却比他们的剑,更加慑!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这两,俱是一生钟情于剑之,一生孤绝寂寞,不过只为求剑之“道”,他们两练得,俱是杀的剑法,剑若出鞘,必染血而还。
对手的血,或者是自己的血。
甚至于,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这两,就连看的时候,都是先看一个握剑的手,和那手中的剑……
当日茶肆里,霜晴不愿与叶孤城比剑,注定两败俱伤的结局,又是何必?
今日夜晚,亦是如此。
西门吹雪一时失言,却被霜晴听个正着,不好再继续向霜晴邀战,霜晴自然是乐得如此,索性就当做全然不知西门吹雪的心思,任他这院中站立一夜,也和她无关!
剑之一字,于诚,于心。
霜晴习剑十几载,同样是每日心无旁骛,不畏寒暑,一心向剑。
与叶孤城,西门吹雪等相比较,唯一的不同,大概也就是其心性了。
当年,燕秀小七一把留情剑纵横江湖,但凭一己好恶行事!霜晴行走江湖,亦是飘然不羁,快意恩仇!
于霜晴而言,剑是手中利器,纵使手中无剑,其心性依然不拒礼法,狷狂飞扬。
于叶孤城、西门吹雪而言,剑却是心之所向!,剑。一生所求,不过是剑道极致!
晴天白昼,珠光宝气阁却已是一片冷落,风流不再。
六月本应是胜景,水榭楼台旁的荷花却仿若一夜之间衰败了一般,无力的伏苍绿色的荷叶上,房檐上挂着纸糊的白色灯笼,清风吹皱一池枯荷,一片荒凉暮旧之颓势。
不过一夕之间,珠光宝气阁繁华不再,两相对比之下,不由得令心生感慨。
挂满了白色布幔的灵堂里依然点着长明灯,紫楠木的棺木厚重而精致,不过是给生者看的罢了!对于已死之,躺什么样的棺材里,岂非都已全无分别?
苍白的蜡烛,灯火摇曳。
一个严肃的老者独自站幽冷凄清的灵堂里,目光深邃沉毅,却也隐隐流露出掩不住的凄清和悲哀。
临近晌午,夏日的阳光愈加灼热炽烈,池中枯荷残景,连墨绿的荷叶仿佛都染上了几分枯萎之意。
唯独灵堂中,即使正值中午,依然带着中说不出的凉意。
陆小凤,花满楼,陆霜晴三个踏入珠光宝气阁时,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
灵堂正中的一个牌位上,刻着阎铁珊的名字。
“盛极一时之珠光宝气,已成明日黄花……”霜晴望着牌位上的那个名字,轻轻叹道:“可惜,可叹!”
独孤一鹤缓慢的转过身来,他的脸上的皱纹已经很深了,表情却依旧严肃而决然,背脊也依然挺直。他的腰部佩剑,比起平常的剑来,他的剑,剑身很长、也很宽,剑鞘虽已陈旧,却被保管的十分精心,就连上面小小的八卦图,都被每日擦拭的一尘不染。
“灵犀一指陆小凤,江南花家七童花满楼,剑法卓绝的陆霜晴陆姑娘。”独孤一鹤锐利的视线从三身上一一扫过,每望着一个,他就缓慢的念出一个的名字,虽然缓慢,却肃然有力,掷地有声!
陆小凤今天没有笑,也没有开口。他的眼睛望着霜晴,等待霜晴先行开口。
这里是灵堂,总要对死者留有几分敬意。
陆小凤若是开口,今日只事,双方定然为敌。霜晴昨日所言,似与峨嵋派先辈另有渊源,自然是要先让她把话问清楚,陆小凤方能解决金鹏王朝叛臣之事!
陆小凤的好意,独孤一鹤自然也明白。
他定定的看向霜晴,直言道:“劣徒回来后,向告知,陆姑娘昨夜于西门吹雪剑下救得小徒一命,皆因陆姑娘见秀雪剑招之中,隐约和令师一脉有些隐隐相似,猜测令师师祖辈和峨嵋派之间另有渊源。恕坦言,昨夜之前,并不曾听闻陆霜晴陆姑娘之名讳,还请陆姑娘告知,尊师名讳?”
独孤一鹤乃是峨嵋派掌门,江湖中声名显赫,辈分崇高,此番和霜晴之间的话语,竟是隐有平辈相论之意。
霜晴闻言微微一怔,却摇了摇头,轻声道:“实不相瞒,家师燕七,道长应该也不曾听闻过家师之名才是。据所知,道长足下峨嵋七剑,三英四秀之中,仅有孙秀青、石秀雪两擅使双剑,也是昨日观石秀雪所施剑法,偶然发觉其剑招之间,隐约有西河剑器之影子,然而石秀雪所习的峨嵋心法与冰心诀并不相似,若真是计较剑招,实也差距甚远。”
独孤一鹤也喟然一叹,道:“陆姑娘既如此坦然,也就直言相告了,小徒孙秀青与石秀雪所习双剑,俱是所亲授,峨眉武学也称得上是众多繁杂,但究其根本,终究只是剑术之道。自担任峨嵋掌门数十载,并不曾听闻姑娘所习的冰心诀心法,亦不曾有哪本武功招式名为西河剑器。”
霜晴淡淡的笑了一下,却终究还是有些低落的点了点头,她本来也没有抱有太大希望,但是,心中却也多多少少怀有几分向往。如今,峨嵋掌门坦然并不曾听闻相关武学,也不过是意料之中罢了……
“霜晴还有一冒昧请求,不知道长可愿与霜晴过几招,也好让霜晴彻底死心!”半响,霜晴突然轻声说道。
独孤一鹤微微一怔,半响,肃然道:“权当是报陆姑娘昨日救小徒一命之恩!姑娘既有此心事挂怀,下自当应下!请!”
说话间,独孤一鹤已经自灵堂向外走去,面对霜晴,肃然而立,用虽然苍老却依然有力的手握住剑柄!
霜晴也拿出了宛若细腻白玉的骊歌双剑,漆如墨染的双眸凝视手中长剑,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拂过锋利寒凛的剑身,如同抚摸情间的眉眼,随即手执骊歌双剑走向院中。
一曲骊歌唱不休,海东居下珠泪。
陆霜晴只身一,懵懂不解之间,已距离大唐江湖千百年间。
千百年后的江湖之上,扬州瘦西湖畔早已难觅七秀坊忆盈楼之踪迹。
骊歌,只为离别,亦为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