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的最后,他看到了十七年没见的他,他依旧是笑着对他说,但是他说些什么,玄霄并没有听见。而那个温柔雅致的笑容却是刻在了他的心底。
梦结束,他也睡不下去了。玄霄坐在床边,仰头看着那布满星星的夜幕。下意识地分析星象,进来三垣之上的太微垣有些黯淡,与此相对应的,官场怕是有害群之马出现。
随即,摇头,想这些做什么呢?
不自觉地,玄霄又想起了那个人。“嗯哼”,玄霄闷哼一声,嘴角也流出一丝血线,手攥紧了那颗幽蓝的珠子,感觉到那熟悉的水灵力游走在经脉里,而躁动的阳炎也随之安份下来。
突然地,玄霄想起这股水灵力为什么给他熟悉的感觉。还记得他在成为羲和宿主不久后,因阳炎入体而经脉逆变。在他不堪折磨的时候,不就是这股水灵力帮他渡过难关的吗?不知道那个主人是谁?这颗珠子是夙瑶拿来的,是不是应该去问一下?
又过了三个月,十九年前给琼华带来流血牺牲和耻辱的幻暝界再一次经过琼华上方。不同于上一次的严阵以待,这一次可以说得上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琼华欲为上一任掌门报仇,更是想夺紫晶石以铺就成仙之路。而幻暝界则是打着为族人报仇的名号,想要夺取琼华弟子的修为,意图更进一步。
玄霄与夙瑶合力,二人同使双剑,网缚幻暝界。大战来临,玄霄却发觉幻暝不过强弩之末,困兽之斗,双方实力根本不等同相匹。昔日幻暝之主婵幽早已法力大失,耄耋老矣,垂垂相支。而自己有羲和与凝冰诀,力量和十九年前不可相提并论,心里感到失落。
而婵幽的“你今日体内烈阳与冰寒之气纵横交织,相距甚远都可感到凶煞之气,人非人、怪非怪,在我看来,异日必遭天谴”,在玄霄看来不过是对方的垂死挣扎。玄霄攥紧手心,若是没有这可珠子,婵幽之语必定正确,但是事实却是他有了这颗珠子,神智没有因为阳炎入体而变得癫狂无状。
既然幻暝界已不足为虑,那么他的目的也是时候改变了。或许,借双剑之力力图使琼华入天光整派成仙是个不错的目的,这样的话,他也应该回来了吧!
玄霄执意飞升,琼华脱离母土,派中气候异变,冰雪封境,房屋门梁因巨震坍塌,道像神龛倒伏损毁,满目萧然。玄霄神色有些痴迷地看着近在眼前的昆仑天光,面对云天河的阻止,心下愤懑不已,全派飞升是琼华历历代代的想念,如今在他手中成功,云天青不理解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阻止他。
通身威严华贵的女子凭空而立,声音冷漠地说:本座乃天帝驾下九天玄女,奉命相传神界旨意。
……
无知!凡心入魔,妄想升仙。
……
天帝有命,琼华派逆天行事,犯下滔天罪孽,令其受天火焚烧,陨落大地,派中弟子打入东海漩涡之中,囚禁千年!
……
凡人无识,但觉自己命如草芥,神明高高在上,却不懂天道有常,即便是神,也只能依天命而行。
……
欲求仙道,先修人道,不明是非,何以为仙!
……
玄霄!你心魔已成!
……
望你好自为之,脱身魔障!
……
在寂静无声,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没有的东海漩涡里,玄霄摊开双手,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只剩下半颗的珠子。原来,原来那个人已经死了,为他死的,在十七年前就死了。
在为他挡下九天玄女的一个法术之后,这颗珠子就裂成两半。一半飞向九天玄女,一半留在他的掌心里。空气里也显出一个人形,直到人影变得清晰,玄霄才敢肯定那就是消失了十七年的人。
玄霄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这个身影模糊而浅淡,绝对不是本人,更不是他的灵魂,那么只剩下……
玄霄扭头看向一边跌倒在地的夙瑶,神色有些狰狞,声音几乎咆哮地问道:他呢?他在哪里?
夙瑶微微仰头,看向玄霄,冷漠地说:我说过,他走了。
那为什么……
你不是很不待见他吗?他离开了不正好遂了你的意。
夙瑶看玄霄想要扔掉剩下的半颗珠子,面上的冷漠崩溃,她不想玄晨师弟连最后的遗物都保不住:他死了,你手上的那颗珠子就是他的血肉灵魂凝练而成。
玄霄瞬间白了脸,踉跄一下,抬头,才看着飘到眼前的浅淡身影。唇蠕动两下,想要开口说话,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怔怔地看着身影对他笑了笑,和梦里一样的温柔雅致。
……
我,玄霄从来不会去求任何人,更不会为任何事感到后悔。
所以,现在,我不是后悔,只是想再次见到你,向你要个答案罢了——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或许一千年后,你会给我答案的,对吧?
你一定不是夙瑶说的那样——神魂俱灭,对吧?
……
轻轻合上眼,靠在屏障边上,玄霄对自己说:我真的没有后悔,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