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美酒，美人，烤全羊

取出雷音最喜欢的玫瑰酥，又从裹着厚厚棉布的银瓶里倒出煎得浓浓的果子茶，服侍她吃了。

    那三匹坐骑实在太过惊世骇俗，烜烨挥挥手，令独足乌自行变化。独头乌又是眼睛一翻，不情不愿地变作了一只大鹰。黄白两鸟，俱缩小身形。有璃苏的穷奇在前。倒也不见得十分突兀。

    伽蓝和樱已改了骑装，更显得英姿勃勃。伽蓝与烜烨并骑，樱稍稍堕后。

    也是机缘巧合。伽蓝初入师门时，身边还有一个侍女。她师父见她姿质甚可，便一起收做了徒弟。樱虽然是伽蓝的师妹，平素却不敢譛越，一向以侍女自居。

    伽蓝侧头看向烜烨，只见从侧面看去，鼻若悬胆，唇若刀削，不由赞道：“好个翩翩少年郞，待会入城，莫要给果子打翻马下。”

    烜烨自然懂得，笑道：“珠玉在侧，觉我形秽。”

    伽蓝不慌不忙地回应：“明珠在侧，朗可照人。”

    “我算是明白了，我站在你旁边，就象是萤火一样，衬托明珠的光辉？”烜烨有意曲解。

    樱在后面听了良久，一个没忍住，“嗤”地笑出了声。

    “你们，还能不能更恶心点？”

    他们说的是前朝的一个美少年。乘车在城里出入时，必定会引起拥堵。激动中的少女少妇，一边尖叫，一边将手中的鲜花、水果向这位美少年投掷。这种情形，在若干年之后被称之为追星。

    那美少年的舅舅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将军，素以英俊潇洒自负，可只要和外甥走在一声的时候，顿时就感觉被比下去了。于是他大发感概：“丫的，我那外甥站在我边上，我就觉得自己粗鄙不堪了。”

    “可惜那美少年年纪轻轻的就死了，可见长得太好，或者是太聪明都是不行的。”伽蓝最后作出总结。

    樱急忙打断：“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伽蓝啼笑皆非。

    车驾逶迤前行，连绵十数里。因有婚车辎重，速度甚慢。到太阳快落山时，便随便觅一处宿营。众军士忙着搭造帐篷，架起火堆烧烤，片刻间，空气中便飘满浓郁的肉香。

    璃苏与烜烨二人正通力合作，翻烤一只肥羊。羊已剥去外皮，烤至金黄，烜华在翻转羊身，璃苏再次刷上香料，两人合作已是颇为熟练。油脂掉落在火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香闻十里。伽蓝、雷音与樱笑吟吟地在旁边看着。

    羊肉熟透，璃苏飞快地将羊肉分割切片，几人趁热吃了起来，羊肉烤得外酥内嫩，肥美多汁，确实十分香甜，连雷音也不由自主地吃了好几块。

    伽蓝与烜烨心中俱十分感概。谁能料到，这片大陆上三个最强大的国家领袖，竟然有一天会在草原上分食同一头羊？简直不可思议。

    泽方民风剽悍，无肉不欢，无酒不欢。璃苏迈开大步走到拴马的地方，解下几个酒囊，扔了一个给烜烨，用眼光询问三个年轻的女子要不要，雷音与樱俱含笑摇头，伽蓝倒是点头要了一个。

    自然没有杯子，烜烨与璃苏简单地将酒囊斜举，以嘴相接。这样做的危险是稍不注意便会溅了一脸。伽蓝微微一笑，打开盖子，手微微用力，一缕细细的酒箭便跳了起来。她尝了尝，顿时，一缕火苗自唇入喉，到腹中化为一团火焰。

    “好烈！”她素日饮的酒都是果子酿成，甘甜醇美，哪里喝过以肉类奶子酿成的烈酒。不敢再尝。

    粗犷豪迈的歌声次第响起，起初起此彼落，到后面，汇成一个声音。那是众军士喝到痛快时，不由自主唱起的歌。

    此时，深紫的天空上，群星闪烁，草原上火焰点点，与星光交相辉映。草原上飘起浓郁的肉香，歌声响彻天边。

    篝火般的女孩子，眼睛亮得跟星星一样。璃苏直到夜里才偷偷打量了几眼他的未来的皇后，只觉得她豆蔻年纪，稚气尚余。所幸的是言语甚少，举止得当。自然，和她姐姐那般光芒四射还差得很远。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世上竟有伽蓝这样的女子，难道她不应该生活在仙宫，在天界么？那里才是女神的主场。

    他想，他是真的醉了。

    烜烨也醉了。

    身畔的女子，娇憨慵懒，言笑宴宴，她就在他的身边，纤细的长发散落在白晳的肩头，锁骨玲珑，腰如约素。时不时就闻到她身上传来的幽香，无意间触碰到她的臂膀，传来的体温让他不由自主地颤栗。是的，她就在他的身边，无比真实。可是，他总觉得她随时都可能罗袖轻举，凌空飞天而去。

    “陛下，去歇了罢。”夜已深，酒半醺。樱扶起伽蓝，走进她们的帐篷，服侍她洗漱睡下。

    “樱，我想过的，也只是这样的日子。”半晌，伽蓝吐出这样一句话。

    “谁说不是呢？”樱怅然答道。

    两个女子同时静默了，她们的话语，消散在草原的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