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此言,二十位年轻修士俱是徒然一震,目露紧张。
谨源尊者一见,面上更添悲悯之色,声音愈加温和:“沧元大陆平静了很久,但最近却接连出了几件祸事。最开始是发生在一个月前,玄火宗治下的齐国,十几个凡人村庄近五万人,被屠戮殆尽,人畜皆被抽魂炼魄。等有修士路过,发现此事上报玄火宗时,为时已晚。还未等派出的修士到达,玄火宗又接到十几起同样的报告,相隔不过一日。这些祸事除了地点不同,分属四个国家外,手法都是一样,死亡人数已达三十万之众。玄火宗派出众多修士查探,却无一线索。而半个月前,虚灵宗治下的国家也遭到了同样的袭击,凡人死亡已共达七十余万。两宗修士交流后,发现共同点太多,应为同一类人所为。且因他们已祸害多国,便于昨日传讯于我宗。但此时,我宗也接到了大晋朝境内,四十几个村庄同时惨遭屠戮的讯息。而你们的家乡也都在此列。”
台阶下众人,虽在谨源尊者缓缓道来时,便已明了,只是仍心怀侥幸,方能安静听完。待得最后一句传入耳中,打破了最后一层幻想,众人哗然,尽是一片“不可能”“怎么会”的置疑声。
他们不是不相信尊者所言,而是不敢去相信!
众人皆目眦欲裂地望着宝座上的儒雅男子,企盼他能再给他们一个希望。可当看到他目露怜悯,慈悲地望着他们时,一道道悲呼再次响起:“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青隐只觉浑身冰冷,她至今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她的父母、她的兄姐、她的邻居朋友,这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因这一句话,就代表着已经死去了吗?
闻得悲切的喧哗声此起彼伏,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股安定心神的力量,一字一字落在年轻修士们的心上:“祸事已出,悲愤难免。然,沉浸其中,于事无补。望尔等振作,追查此恶,尽己心力。”
看到众人已暂压悲情,谨源尊者正色道:“你们是这三十年内来到的天鼎宗,也是从娃娃时便生长于斯,短短二三十年能有今日成就,可见天资心性皆有可取之处。虽然你们的家乡遭遇祸事,亲人皆去,但天鼎宗亦是你们的根。宗门于昨今两日陆续派出了近千余名修士,布防各地。而你们这二十人,既是与此祸息息相关者,也是宗门看重的新生力量,所以派你们前往最南边的吕国。那边因地处偏远,又接临十万大山,修士稀少,但凡人却众多,是凶徒最有可能作恶和躲藏之地。详细的情况,会有人跟你们再细说。你们先行退下吧。”
众人行礼退下,沉重的脚步,昭示着他们愤怒悲痛的内心。到得殿外,有一金丹真人已负手等候,见到他们出来,便飞上半空,沉声道:“都跟我走吧。”
雄伟空旷的大殿内,谨源尊者目光悠远,仿佛穿透大殿。这时传来一道极其年轻的声音:“秦源,你在担心吗?”
谨源尊者立即起身,向着座旁左处恭身行礼:“拜见师叔。”
一道暗红宽袍,长身玉立的身影浮现在空中,他那绝代的邪魅俊颜上露出一丝淡笑:“处变不惊,应对迅速,心怀仁慈,目光长远。秦源,这两天你处理得很好。”
谨源尊者探身一引:“不敢当师叔赞誉,师叔请坐。”
风邪尊君坐于宝座之中,看着这个年轻的候选人,温文尔雅不卑不亢,满意地点了下头:“你也坐吧。说吧,你在担心什么?”
谨源尊者端坐于一旁,微微轻叹:“弟子担心他们身负血海深仇,以致急于求成,不自量力,而以身犯险。”
风邪尊君闻言,抬首凝眸于宗门大门所在方向:“这次派往吕国的两批共四十人,无论是所修功法、修炼天资、斗法能力皆有可取之处。若想要让其在七百年内成长起来,担当重任,所缺的就是机缘多寡,道心磨励。刚刚这二十人经此一劫,若能克悲克怒,有所建树却又能善保自身,这样的修士,才能在道上行得更远。”
谨源尊者目露凝重:“此祸事发突然,却滴水不露,显是预谋良久。只不知是何人潜于沧元大陆做其内应,所来之人修为又是如何。这些小辈,血气方刚,又突逢大变,若不能冷静求存,回来的还不知能有几人呀!”
风邪尊君闻言正色道:“正是历练不足,方要多加磨练。若一味养于温室,精进修为,却只能傲其心智,而丧其斗志。修士本是与天争命,荆蕀遍布,若只能安于适逸,道心无所长,道途亦无所长。”
谨源尊者起身拱手道:“谢师叔教诲。”
风邪嘴角一挑,抬手按了按:“坐下吧,无需如此。你之所为已是看透他们之所缺,顺势为之,想必你在他们的安全保障上,也有所安排吧?”
谨源尊者应声坐下:“弟子猜想,此祸突现的目的虽不明,但抽魂炼魄必为祭炼某物。若只是类似万魂幡之类魔物,实无须远赴我处。看他们所费巨大,安排良久,又突然发难,应是所祭炼之物就在沧元大陆,且时不我待。而只有十万大山里秘境无数,至今未能有人观其全貌。昨日我已请三位师兄赶赴大山,临行前让他们在些符录上留下神魂印记,望到时既能得知敌踪,至于能否及时赶到,这也得看那些小辈们的造化。”
风邪微微颔首:“你思虑周密,此事后续就全由你安排。但你也记住,宗门之事虽是重要,但个人修为亦不可耽搁。两者如何并进,亦是你需思之重之。”说罢拂衣而立,身形已隐入虚空,不见踪迹。
而青隐等人,则一路默默无语。待出了宗门禁飞范围,金丹真人便放出一飞船:“上去吧,路上再说。”护罩升起,船舱关闭,地阶高级飞船全速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