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笺的心思都没有,直接点了支蜡烛烧成灰烬——完了又梳洗了下,这才带着苏合去闺学。
拣了邵月眉讲课间歇进去坐下,却立刻觉得今日闺学里气氛古怪。
本来盛逝水跟邵月眉都是城府深沉之辈,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子上总是笑脸相迎、待人以礼,秋千呢也是一副懂事乖巧的样子,平常的纠纷,基本上都是秋曳澜与秋明珠引起的。
如今秋明珠因为不放心卞姨娘告了假,按说闺学里就盛逝水与秋千两个学生,就算不处得一团和气,也应该井水不犯河水。
偏偏这会气氛僵硬无比,甚至连向来不掺合弟子之间的争斗的邵月眉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是怎么回事?”秋曳澜疑惑的看向秋千。
却见秋千低着头,神情忐忑,俨然是闯了祸。
她正想询问,上首的邵月眉淡声开口讲起课来——只得噤了声。
到了晌午放学之后,秋曳澜跟邵月眉寒暄几句,没理会盛逝水,带着秋千才回自己屋子,就低声问:“我跟端柔县主说话时,你们掐架了?”
秋千尴尬的道:“没有。”她轻咬了下嘴唇,才小声道,“我……好像我问了不该问的事儿。”
“你问了什么?”秋曳澜诧异道。以秋千的性情,还有她过来念闺学的目的,都不应该口无遮掩的。而邵月眉跟盛逝水都不是喜怒形于色的人,可见秋千这一问肯定有古怪。
果然秋千一句话让秋曳澜也惊呆了:“今儿邵先生授课时说到香料,我就问一种叫‘幽眠’的香是怎么做的……然后邵先生脸色就不好看了。盛小姐想圆场,结果反而被邵先生呵斥……”
秋曳澜竭力按捺住心中的震惊,沉声问:“那邵先生有跟你说这幽眠香的来历吗?”
“邵先生说这香她也不清楚。”秋千小心翼翼的问,“澜姐姐,我是不是说错了话?”
“没有。”秋曳澜敷衍一句,急切的问,“这幽眠香……你打哪里听说的?”
秋千看她神色,越发的不安,嗫喏着道:“就是以前大姐姐给我请的那位告老还乡的宫女婆婆。”
“她跟你说了什么?”之前秋波说给秋千请过个老宫女教仪态时,秋曳澜根本没往心里去,如今才晓得那老宫女居然知道幽眠香——顿时就慎重起来!
秋千怯生生的道:“之前那位婆婆也教我辨认香料,我那时候很喜欢馥秘香,觉得它香气绵长,柔美清甜。但那婆婆说,她见过最好闻的是幽眠香,香味飘渺而回味无穷,难以描述。只可惜这种香非常人所能见识,也已经失传了。”
“你说的这婆婆叫什么名字?如今可还在?有没有后人?”秋曳澜一迭声的问!
“婆婆姓关,名讳我也不晓得。她已经没了,就是前两年去的,并没有后人。因为她教过我,大姐姐就替她安葬……”秋千诧异问,“郡主,这幽眠香?”
秋曳澜揉了揉额角,脸色不太好看:“往后如果有人问你这幽眠香,你最好有一说一。至于那关婆婆留下来的东西,有贵人要,就全给了——你真的不知道幽眠香的更多东西了?”
话说到这份上,秋千再听不出来这幽眠香肯定牵扯很大也不用继续混闺学了,她犹豫了下,才道:“关婆婆一直没肯说太多,我真的不知道了。其实我当初听婆婆说了以后,也很想见见幽眠香,只是这香市面上从未出现过。”
秋曳澜心想这是弄死先帝父子两位尊贵人的东西,你能随便买到才怪!
她微微皱眉道:“你别告诉我你打听过幽眠香?”
秋千尴尬道:“是托大姐姐留意过,但那会要供哥哥念书,家里也不是很宽绰,大姐姐听说是宫里的香,就劝我等哥哥中了榜再说——澜姐姐,这香?”
“你们以前大概离京远,所以消息都听不齐。这幽眠香乃是前朝废太子进献给先帝的。”秋曳澜皱眉道,“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提的好!”
秋千惊呼一声:“但关婆婆说它有毒……”
“所以是废太子。”秋曳澜哼道,“这事太大了,不是你能承受的,以后不要再提!”
正说着,外间沉水进来禀告:“盛小姐求见!”
“着她进来吧。”秋曳澜平常是懒得理盛逝水的,但既晓得秋千刚才问了幽眠香,如今却不得不允那盛逝水进来。
果然盛逝水把丫鬟留在外面,独自进门,请了安,见秋曳澜跟秋千之外,就苏合一个伺候,也不罗嗦:“秋小姑娘才到京中,许多事情都不知道,偶尔说了不该说的话,我想也是无可厚非。我今儿来就是想说一句:今日秋小姑娘问的事情,虽然秋小姑娘一准问心无愧的,但传出去恐怕会生是非,倒不如权当没有这件事。郡主与秋小姑娘以为如何?”
秋曳澜心想怪道杨王妃特意安排这盛逝水进闺学,果然是个聪明人——这种涉及前朝争储的事情,就算场面上已经清楚明了的宣布了,谁知道私下里有什么龌龊?贸然作文章,没准坑了自己。
盛逝水显然是不愿意莫名其妙被卷进这类事,这是过来作保证:她不会把秋千之问外传。
“不过她不外传,还有邵月眉呢?”秋曳澜暗忖,“那是江家心腹……秋千这下没准可就有大麻烦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牵累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