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还是主屋所在,倒还好。”秋曳澜却摇头,“离了这一片就破败得厉害了,嫂子也知道,去年搬出陛下潜邸搬得急,所以只让人把主屋这边拾掇下应个景,其他地方是打算过些日子天暖和了再找人来弄的。”
说话之间她们穿过一道垂花门,门外果然就开始荒废了,各种腐朽破败,开始消融的冰雪下杂草横生,乱七八糟的透着荒芜的气象。
欧晴岚不免替他们夫妇觉得不公平:“惠郡王府是昔年的广阳王府,据说那夫妇两个住过去后也没怎么动,如今太子宠着惠郡王,他们以郡王衔逾越住王府也还罢了。敬郡王夫妇人都在北疆,分给他们的府邸居然也挑了前朝蔡王府——当然蔡王不得意,王府气派远不能跟广阳王府比,也就是勉强够上王府的标准,但也超过郡王了。怎么就给你们这么一处破败屋子,前身还只是郡王府?!”
“就算太子有意立惠郡王,对你们可也太苛刻了!怨不得十九去年想致仕,这样的日子还替朝廷操什么心啊?索性逍遥快活去算了!”
这当然是气话,毕竟江天驰不允许的话,江崖霜想走都走不了。
秋曳澜倒不是很在意:“如今主屋那一片,我们夫妇带着孩子住也够了。毕竟琅儿还小,让他住远了真不能放心。至于其他地方,开春之后慢慢修缮起来就成,左右当年哥哥大方,给我的陪嫁多了去了,江家那边,十九分到的产业固然不多,我手里可也不拮据!”
“惠郡王跟敬郡王那边就不怎么要修缮的,偏你们这边竟然还要你自己贴钱!”欧晴岚叹了口气,“回头我去看太子妃,给你提一提!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就算想把十九的势力打掉,好让他安安心心辅佐惠郡王,这手段也忒无情了吧?难道十九不是太子夫妇的亲生骨肉?”
这类话秋曳澜这大半年来听得太多了,如今已经没什么触动。只笑着道:“知道嫂子疼我们,不过嫂子提的时候可要找个婆婆心情好的时候,不然我们这儿落不着好处事小,嫂子为我们的事受了委屈事大!”
“放心吧,我跟太子妃相处的时间不比跟我亲娘相处的时间短,太清楚怎么跟她说了!”欧晴岚自信道,“定然要她把这府邸之间的差距给你们补起来!”
她特意要求去看了崇郡王府最破败的几个地方,这才回屋。
回屋后姑嫂两个谈了些时下局势与后院的传言,看着到了午饭时候了,秋曳澜自要留饭。
用过午饭后,江徽璎从邵月眉处过来,陪舅母说笑了个把时辰,欧晴岚看了看天色就决定告辞:“之前答应母亲,今儿回去用晚饭。我哥哥他现在——你也知道的!”
欧碧城从前朝永福长公主过世后一直郁郁寡欢,即使自己的身份从大瑞的荆伯世子变成了大秦的岷国公世子也无动于衷。
岷国公夫妇就这么一个儿子,当然是非常关心的,为了让他开颜,经常喊女儿回去团聚,希望用一家人的亲情感化他。
所以秋曳澜听她这么一说,就打消了留她再坐会的心思,也让女儿别再纠缠:“你舅母今儿得去看你欧表叔,你别闹了!”
母女两个一起送欧晴岚到门口,正要分别,秋曳澜忽然想起一事:“我妹妹秋千在前朝有宜淑郡主之封,但本朝册封宗女命妇时却没提到过她,如今身份却是尴尬。嫂子若有机会,帮我说一说?”
“明儿我就去东宫!”欧晴岚颔首,因为提到秋千,她就想到了秋千之夫程希德,想到程希德就想到了程家跟薛家,就叹道,“之前在西疆时,夫君常念薛相的栽培维护之恩!接到回朝叙功的圣旨时,百忙之中还让我专门去给薛相收拾一份土产,谁想……我们还在路上,薛相竟先走了一步!”
……自大瑞德宗起,历五朝皆为重臣乃至于元老的名相薛畅,于去年八月初无疾而终。
以他的年纪,这消息虽然突然,但也并非不可接受。
由于薛畅一直深得江千川信任与倚重,在大秦建立后第一批任命的官吏中就有他,而且职位如故,所以没人怀疑他的死有什么内情,都惋惜于名相的陨落。
看着同样不知真相的欧晴岚,秋曳澜掩住心中苦涩,温言道:“哥哥的心意,即使薛相在九泉之下,想来也是能够感觉到的。”
……薛畅是自.尽,江崖霜亲自去跟他谈的:“您故世之后,朝廷追封,风光厚葬,荫庇子嗣,这是晚辈给您争取到最好的结果了。”
而薛畅也只问了一个问题:“纯峻那边?”
“在他回来之前您就走的话……”
“那就好,我膝下子嗣虽然往后难免受我牵累,但他们的富贵也出于我,我问心无愧!而纯峻虽然得过我的资助,能有今日,归根到底是他自己的才干与出身,若因我连累了他,却是让我在九泉之下也心难安了!”薛畅言罢,告诉江崖霜,“三日之内我会让你交差!”
江崖霜三拜而退,他离开薛府后的第三日清早,薛家大放悲声,四处报丧——五朝重臣薛畅,逝!r6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