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撇了马匹,纵身下岗。
雷闳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只担心那两只追寻师傅的妖怪还守在左近,不敢明目张胆的直奔上前,领着胡炭和秦苏,在丘岗野树间左折右拐的只捡蹊僻所在踏脚。
未已奔到了先前穿云箭传声的地方,看着前头白雪皑皑,却有一块平展地面,与在远处张望看时颇不相同。疏落落的灌木间,二十来棵杉树连生在一起,围成一道长可五六丈的狭长林带,独立成落,与最近的树林子都有近百丈距离。雷闳看见左近并没有土丘矮岗之类的遮蔽物,实不像是个藏人的地方,不禁有些起疑,压低了嗓子,轻声叫道:“师傅——,师傅——”
“扑”的一声响,被急风吹荡得光滑平整的雪面上,突然隆突起一个大团,碎琼纷散,一个光头老僧提着禅杖从地下撑臂起身,如同潜凫突然穿出水面一样,轻身一跃已经来到三人面前。胡炭此时戒心极重,见状忙抓紧了秦苏的手臂,拉着她后退了几步,掌中聚气戒备,见眼前这人年纪约有四五十,也是身材高大,只比雷闳矮半头。穿着一身褴褴褛褛的破旧僧衣,上面满是破洞,胸口垂着褐黄佛珠,腮颌下的胡须乱蓬蓬的,已经花白了。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那人瞪着雷闳严厉的问道。
“师傅!”雷闳叫道,满面欢容,走上前两步似乎想搀扶师傅,却被和尚严厉的目光给瞪止住了。壮汉咧开嘴笑起来,心里欢喜之余,觉得嗓门还有些发堵。“太好了,你……你……没事吧?”自他在甘秀镇听到消息,这三日三夜里没一时不记挂着师傅的安危,眼下见到疯禅师还好端端活着,在放下担忧的同时,心情不免有些激荡。
“我能有什么事!让你去赵东升那里瞧瞧蜀山的燃灯典礼,你不在隆德府好好呆着,跑到这儿来做什么?他们的典礼办完了?”疯禅师虎着脸问雷闳,扫一眼秦苏和胡炭,见是个美貌女子和一个稚龄幼童,心中的不满更甚,面上便也显出不悦来:“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我临走时不是告诉过你我要对付狐妖么?你这没轻没重的跑过来,还带着这么点大个小孩子,是打算给妖怪送吃食来?”
雷闳瞧见了师傅的脸色,知道他误会了,忙解释道:“我是看完了燃灯典礼才出来的,听人说你在这里,所以就顺路过来看看你老人家……师傅,这位是秦苏秦姑娘,她是yu女峰青莲神针的弟子,这个是小胡兄弟,他们两位是我在赵家庄结识的,听说你负了伤,便跟着我过来想要搭个帮手,小胡兄弟的定神符治伤很厉害的,凌飞师叔都对他赞不绝口。”
秦苏裣衽道:“见过无忌大师。”,胡炭也做个大揖:“大师好。”
疯禅师哼的一声,对两个人微点了点头,却不还礼。他对自己徒弟说的话并不完全相信,秦苏胡炭二人分明是娇女弱童,功力粗浅低微不值一提,能帮得上什么忙?什么学有惊人业艺,让凌飞都赞不绝口的话,怕只是雷闳为逃脱罪责故意用来遮掩搪塞的说辞吧,这小子别又是去打抱不平,带着两个甩不脱的尾巴回来。
心中这般猜测着,眼下却没工夫细问。警惕的扫视了一下周围,一把钳住雷闳的腕子,急往狭林中掠去:“都进来吧,别在外面说话。”
“妖怪还没走么?”雷闳见师父一副紧张模样,为多年来所不曾见,心中暗感诧异,心想这两只妖怪果然手段了得,连向来行事无所顾忌的师傅都对他们这般忌惮。疯禅师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在雪下面藏了一天一夜,没听到什么特别动静,不过我想他们不会这么轻易收手的,那只母狐狸跟铁筹门仇深如海,我先前没了解情况就贸然插手,从邢州把她赶到了颖昌府,现在她把我也恨上了。以她的性情,没见到我死掉又岂肯干休。”说着微微叹息,似乎对介入此事颇觉后悔。
雷闳更是惊讶,他是了解自己的师傅的。疯禅师之名垂传江湖二十余年,一生从不惧战避战,但眼下他竟然对剿灭狐妖生出后悔之意,显然并不是忌惮两只妖怪修为了得,而是此中另有隐情。
四个人一起奔进了杉树丛里,胡炭秦苏也学着疯禅师蹲了下来,借树木遮蔽身形。雷闳看见师傅行动间微有滞涩,似乎是右后腰位置有些不太爽利,便问道:“师傅,你受伤了?”
“不妨事,在前天吃了那男妖的一掌,有些大意了。”疯禅师说道,‘啵’的吐口气,揉了揉伤处,面色无异,似乎浑不以此为意。
“那男妖很厉害么?”
“很厉害倒不见得,跟我算是半斤八两,”疯禅师道,“我跟他前后斗了四场,不分胜负,好不痛快!不过这只妖怪修的术法有些古怪,专破硬功,还有只捣乱母狐狸,我后来一时不查,吃了点小亏。”说到打架之事,老和尚的眉目顿时变得生动起来,腰肩不自觉的挺起,双目炯炯放光,似乎眼前正有敌人蓄势待发,准备再跟他再斗上百八十场一般。
胡炭何等精乖,都不用雷闳使眼色,一听他提到伤势,马上从袖里抽出了定神符,微笑着递了过去:“大师,这是我画的定神符咒,对治疗伤毒还有点儿用处,你不妨试一试。眼下妖怪还不知道躲在哪里呢,他们想要害人也只有你老人家才能对付,早一刻把身体复原,才好行动。”
疯禅师看看他,面色颇为和缓。对胡炭所说的妖怪害人一节颇不以为然,不过这事也不必跟小孩子细说。觉得这小娃娃虽然功力低微,不过人还不错的,模样可亲,待人也诚恳,倒不好再用冷脸对他。当下点了点头,谢道:“倒生受你了。”取了符,和雪吃下了。运功行了一遍气,听得四野并无异声,略舒了一口气,道:“还好,他们应该没在这左近。”
雷闳哼道:“便是在左近咱们也不用怕他!先前他们起欺你落单,才敢那么放肆。现在咱们人比他们还多,还用担心什么!我还巴不得他们早点出来呢,让我们把场子找回来。可不能让你白白受伤了。”
疯禅师瞪了他一眼:“去了隆德府一趟,你就长能耐了?那男妖的功法专破硬功,让我瞧瞧你的三层防御术挡不挡得住。”
雷闳讪讪一笑,不敢顶撞师傅。
歇了一会儿,担忧略去,疯禅师便问雷闳:“蜀山的燃灯典礼办的怎样?蜀山弟子还上得了台面么?”师徒二人都是一般的嗜武成性,觉得能找到个好的对手比什么事情都重要,所以即便到了眼下的状况,他都没忘记关心探问一下。
当下见问,雷闳答道:“还好,这一次蜀山出道的是两个年轻人,差不多都是十五六岁年纪,一个是豢龙师,另一个炼器。”
“豢龙师?”疯禅师惊讶的抬了抬眉毛,“除了简方叔那条,这是第二条龙了。难为他们还能找到这东西。”他看着自己的弟子:“那豢龙师跟你比起来怎样?才十五六岁年纪,想来功力不会太高,你要胜他不难吧?”
“不好说。”雷闳大摇其头,他在赵家庄见过祝文杰的出手,如果祝文杰仅有招惹曲妙兰时所显出的实力,他倒有把握稳压对方一头,可是谁知道豢龙师私底下里还有没有藏着别的技艺?就和那个神态谦和的宋必图一样,在炼器之外居然还融会贯通了武学启关之法,这可是个逆转乾坤的能力。要是师兄弟两个都这样学有压箱底的技能,他自忖对上去就是败多胜少了。
“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子,你都没把握胜他?”疯禅师对这个答案当然不满意,他生气的看着自己的徒儿,浓重的眉毛纠结了起来,“豢龙师虽然少见,可也不见得真有那么厉害。蜀山派……哼!也未必有多了不起,你不要谦虚,实打实的跟我说,到底能不能打赢他?”
雷闳想了想,还是摇头:“赢不了。”他把赵家庄里宋必图和邢人万交手的情形简略的说了一遍,听到蜀山派另一个炼器弟子竟然还要强过豢龙师,器武兼通,甚至青龙门里还有一个可堪与这个炼器师分庭抗礼的强大年轻人,疯禅师不说话了,闭着眼睛在那里思忖。
雷闳道:“这一次燃灯典礼上真是出了好几个厉害人物,不光是邢人万和宋必图,yu女峰那个女弟子曲妙兰,我看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当时宋必图向她动手,模样倒像吃了点小亏。这小姑娘的功力只怕不在宋必图之下……”说着又把内室里宋必图和祝文杰前后向曲妙兰递招的经过述说一遍。
“那姑娘年纪有多大?”
“最多十七岁。”
疯禅师再次沉默,盘膝坐在雪地里,跟...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