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失笑,泪水却迷了眼眶。下一刻,她起身,态度忽然冷静下来,口中慢条斯理地道。
“你慢用吧,告诉陛下,千乘祉……就不等他了。”说着,仰起泛红的眼眶,挺直背脊提步离去。
这一瞬僵坐的沈容与恍悟般浑身一震,望着她离去挺立的背影,顿时明白过来。
这位执念一生的女子,尝尽荣辱成败的女子,如今,只是千乘祉。
不远处静静站于一方帐后的白络,捂唇痛哭。
红尘路,爱越是偏执,结局越是痛得深刻。明祉,我们同时用了近千年的时光证明自己不过是他生命中的烟雨过客。
情到浓时情转淡,就算真心也无力,你也醒悟了罢,其实他只是没有入戏。
前一世,他一生家国天下、拯救万民,却因我的私欲,遭来天罚,英年早丧,故失机于北辰。
这一世,他修德勤政,上苍送来了阿裹,一路风尘,许他锦绣乾坤。千年帝业,以慰他怀。
谁又敢说,这不是冥冥中的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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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厢。
天光渐亮,万军整装,龙姒裹便一身银甲戎装高高伫立校台上,三千青丝被一赤墨旗条高高束起,露出一副英气的眉眼,眼望台下沉默至极,任由晨风卷起她的长发飞扬。
几一时,胡陵从阵队持抢策马而至,高声禀告:“启禀将军,三军列阵完毕,兵械上置完毕!”
龙姒裹颔首,“吩咐诸位各自守好阵型,一旦见敌,不可私自叫阵,一切听我号令。”
“是!”胡陵领了将令,抱拳策马绝尘而去。
“什么时辰了?”梦洄望着台下渐渐初具规模的阵型。
柠愿瞥了眼日晷,低声道,“差二刻钟就辰时了。”
话说之时便闻前方闷闷轰雷声传来,郁郁纷纷,细听之下战甲马蹄声带起了黄沙数丈,轻易便盖过了头顶的阳光。
“来了。”众人神情一禀,纷纷紧了紧手中的剑。
龙姒裹动也不动只是侧耳倾听,没有谁知道此刻她在想些甚,像沉思,也像休歇,时间仿若因为她的沉静静静地停止下来,全军肃静没有谁敢叨扰她,前方是犹如一头猎豹的北军,而此刻这里却全场安安静静。
良久的沉默中她突然启唇:“传令下去,一旦交战,缴器者不杀,伤病者不杀,未列阵之敌不击,逃跑的士兵只追击五十步止。”
这是这个世界的法则,自千年轩辕古裔开朝以来,便哀怜众生,“礼德”四海,日月所照,永为仪则。
千年时光这战制,也就代代相传了下来。
“是。”众将高声领命。
话落,便见后营静鞭传来,万军莫不挺身肃立,远远便观东帝、南王及东朝太子其后文武朝班随驾而来,那一眼望去夺目的明黄重影端庄落座的身影是那般的气派不凡,令人望而敬畏。
远远的,二人的视线也只是片刻相交,龙姒裹也不过在那眼之后便移开了视线,望向远方。
轩辕琉铮始终未掷一语,剑眉冷目,只淡淡扫她一眼,神情格外冷静,大手一挥,众公落座。
咚、咚、咚——
前方传来清晰可闻的擂鼓声,长短有序,伴随着数十万脚步挨近的轰隆声掀起的黄沙熊熊,格外震人心魄。
所有人的心脏开始急剧收缩,似乎每个毛孔都在耸立叫嚣。
“开始了吗?”南王僵着身子在站了起来,望着被晨雾遮挡一切的远方。
龙姒裹凤眼一眯,静静凝望,沉默中,她低声宣布。
“梦洄,通知传令兵开始准备。”
梦洄一身战袍,躬身领命:“是!”
与此同时,一侧柠愿疾步到校台的最高处,高举黄旗挥舞。
身后的众人浑身一凛,在这世界,传令兵相当于链接兵将的枢纽,他们分散在各分阵的将领周边起到上传下达的作用,而他们手中的五色战旗,分别代表五种将令,又与分阵中将领的旗语兵练成一线,是贯彻统帅意图的重要纽带。
可想而知,战争转眼便要开始了。
眼下,伴随着着主将台上的黄旗飞舞,战场上的旗语兵纷纷举起黄旗,不一时,八方黄色的战旗迎风搅动,旌旗磅礴更是瞬间盖过了阳光。位于阵中的大将顿时调转阵型。
鼓声大振中,车错矛戟相错之声接连响起,三军首尾相合,内外相维,方阵变化完毕,严正以待。
方阵,顾名思义就是排列成方形阵式,有天圆地方之意,乃万阵之始,又因其四面为方形,外围兵力层层布设,中间兵力可以虚张声势,最不好叫人察觉。
而晨雾的对岸亦是铮鼓擂鸣,大有疾如风雨之势,北辰最初会出何阵催敌,没有人会知道。
龙姒裹迎着长风站着,战甲被吹得闷闷作响,深幽的眸子逐一扫过把持各阵中的大将,在得到他们颔首示意后,扬眸扫去,复将目光落向最远的观战台。
龙袍加身的男子脸上面无表情,染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凌冽,身躯挺拔地坐在皇位上,眼中却宛如最深最浓的水,将她无声包围。
这一眼,用尽龙姒裹最后的柔情,融在他的深长目光中,一声信炮,她默默回首,疾步飞冲披甲上马,随之换上嗜血战栗的神情。
一时间,南北相持,长风竞起,所有人都在晨雾中屏息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