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那一蓍卦,整个人阴寒起来,惶然望天寻望,一颗心蓦地不受抑制的狂跳起来。
八月,岁星失次,显于危宿,而今,时在九月,填星一宿,显于壁宿,岁星再次失次,而所有的天象预示着只有一种可能。
她,最怕最怕出现的一种可能……
“公主,是凶兆!”柠愿脱口而出。
三人不禁侧目望向柠愿,眸中带着几许考究。却见柠愿已不顾其他脱口而道。
“公主,柠愿曾在在天庭当值,时逢九月,岁阴在戌啊!”
龙姒裹听言遍体身寒,颤颤地将冰寒的手缓缓拢进衣袖内,视线缓缓往下挪,一双冷目看进那人的眼中,有什么东西在心中轰然堪塌。
“我且问你,如今执掌岁星之人是谁?”
那人闻言大惊,慌忙垂下头,咬牙道。“是岁化仙君百族凤薇怜。”
一刹之间,龙姒裹已然满眼骇然,梦洄更是踉跄了两步,幸得柠愿借力才不致跌倒。
凤薇怜,竟是凤薇怜?竟是那端庄不阿,扬名六界拥有百族最强之师的奇女子凤薇怜。
梦洄已然惊得魂不赴体,更是不敢细想下去。
若是如此,只怕公主一旦动用乾坤之力,逆转人间天命道数,而第一个知晓的,便是如今秋冬之季执掌岁化星的凤薇怜!
身前的女子已噤声不语,梦洄却能感知她浑身都在颤抖。刚要发话,便见公主竟是冷冷一笑,堪堪挺直了背脊,即便初听这个惊骇的事实亦只是一脸淡漠,可周身散发而出沉沉的威仪带着自然的孤傲不消言语,足够令人从心底畏惧。
只听来人沉声道,“百族凤薇怜自晋位后便不同流俗,巾帼正气,于六界中之声望亦是不逊色任何大德仙家。”
只是一旦叫其察觉,这颠覆世间之罪怕是……
末后这话,到底是不敢开口的。
但见公主依旧岿然不动,良久一言不发,众人做梦也无想到,这末后节眼上便遭逢凤薇怜这关。
梦洄掌中已然沁出细汗,胸口寒意满眼四肢百骸。
难道……这数年的努力,奋不顾身,便要断送今朝之上。
凤薇怜,那个女系仙家中丝毫不输于花神琼光之人,手中更是有百族亲兵为盾,天庭一聚对公主有几分真意不说,假若真要叫其察觉,这天大的把柄落于她手中,再顺势而查出一星半点的秘密,公主今后怕是举步维艰,大灾当头。
难道,真要功亏一篑么……
众人颇有陷入绝境窘困之景,但见那始终沉默的人兀地开口,声音落地却已然字字清晰。
“紫微垣可均在列?”
黑衣人怔愣,与柠愿梦洄对视了一眼,似读懂什么,急切道,“星罗虽是在位,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太微之变两藩有芒似有动摇。”
龙姒裹浑身全身一僵,几不能思考,令她禁不住浑身哆嗦起来。
太微之变意味两藩有变,诸侯有谋,人间,亦然遭有她未知浩劫了。
如此,天上地间皆是行不通,皆是行不通了!
她蓦地抬眼望天,锋利地似要将其洞穿,一股神气骤然从她的身上冲荡而出,惊人的气势,逼得结界内地震风吼,那藏着杀气的黑风盘旋在她身后嘶吼,令她周身被一团团难辨的黑紫之气围拢,沭目惊心的景象,令三人怔愣结舌!
这风到底是来自天工之力,还是来自她的体内!
三人之唇抿至紧得不能再紧,心中只敢念起一句话。
——神怒了。
那眼角眉梢无不是邪佞,仿若能捣碎人的心魂,那目中无物的冷光,透出的是能俯视苍茫黎民的睥睨之气,这,哪还有半分人情。
红如饮血的口中此时冷冷道出字句,带着几丝憰怪。
“如今九重天上可是正值万花大宴?”
“然。”男子吓得跪趴于地,梦洄二人皆是俯身作礼。
只因为,眼前这个女子,不再是公主,而是招来浩荡神力的龙神女,六界唯一的神只!
那女子闻言扬唇讥笑,扬袖,伴随着茫茫神气徐徐走至山巅之处,那肆虐的神气更是狂舞魄飏。
“今日天庭……”她说道此处顿了顿,笑了起来,“点卯了否?”
“属下离去前,天佑元帅刚罢。”
一番话至此,那女子之心梦洄算是大悟!
万花宴乃佛祖礼禅之宴,到时六界神司,十方诸宰便会齐聚天庭,九重众仙便不再会再有心思亲观天象了。
柠愿脑海中更是飞速回忆天庭礼规,一思索急道,“公主,照天庭时历。大抵人间寅时开宴!”
此话一落,便见那女子勾起唇畔笑了起来,却无丝毫情感可言,眼中被血雾充斥,极是恢诡谲怪。
那出口的声音,只消叫人听上一字便足矣惊惶万般,谈笑之间更是视尘寰于无物。
“寅时二刻,于二重天上广布绞云飕雾,得我之名命,收云,听明白了?”那声音飘渺缭远于结界中回荡不去,却带着能撕裂混沌的浩气。
黑影紧了紧双手,忍住心中翻浪般的惊骇,抬眸望了眼那紫气狂风中的身影,咬牙沉声道,
“是!吾遵命!”
话罢一拜到底,霍然起身退了一步脚底生雾,拨转云头,消逝而去。
一切跌宕只发生在转瞬间,梦洄柠愿更是惊得不敢抬首,汗出洽背而落,滴滴落入土中。
只因她们知晓,公主此举,并非从前的悖时,而是逆天了!
梦洄望着凛冽狂风中孤傲背对她们二人的身影,即便神力浩荡,自己亦然读懂了她的绝望,似乎看到了她满目疮痍的心。
天上地下皆是荆棘一片无路可寻,如今,她终是搏出了她最后的筹码。
那筹码,便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