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自己的公公婆婆全不在世了,丈夫又一向宽容,甚至有些纵容她,所以这些年史令仪时常带着儿女一起回娘家。常与父母相处,她可分明记得前世父亲并没去世得这么早,
怎么一切全都比上一世顺遂……偏偏就……
史令仪泪水根本止不住,一滴一滴沾湿了枕头,哪怕在地府历练那么多年,见过多少悲欢离合,终于切身体会到了“世事无常”的真意。
等她觉得自己哭够了,就该收拾收拾回娘家照顾母亲韩夫人,父亲去世,哥哥要丁忧,哥哥嫂子与侄子侄媳妇都得先回京处置父亲的丧事,而后再回金陵守孝。
她挣扎着起身,忽然小腹一紧,她连忙捂住肚子,身子一歪又被鸳鸯和鹦鹉齐齐搀住。两个大丫头全然不敢用大力气,只能缓缓地顺势再将太太放回床上。
史令仪心知肚明:自己三十六了,这一胎要是养不好小月了,恐怕再难恢复过来。她对自己的寿数并不怎么执着,但为了儿女也不能胡闹——有后娘就有后爹,夫妻感情再好,也不能指望她要是不在了,丈夫还能永不变心!
可惜她这一想起“爹娘”,泪水又止不住地往下滴,总觉得还是没有跟父亲再多说说话,多尽尽孝……
她硬邦邦地躺在床上,双手按在小腹上,还睁着眼睛一直流泪……这副模样把还在休婚假,得知了消息便匆匆赶来的贾赦吓得魂儿都飞了,好歹想起自己得寸步不离地看住母亲,赶忙派人去北衙找他亲爹了。
此时吴先生已经高中,以榜眼之尊进了翰林院。家里贾政与贾敏跟着吴先生引荐来的举人读书。听说保龄侯去世,夫人腹痛,这位先生直接放了两个学生回荣禧堂伺候亲娘去了。
贾敏赶到的时候,眼圈儿已然通红,趴在母亲身边迭声轻唤,“娘!娘!”
史令仪缓缓扭头,望了她一眼,“告诉你嫂子,准备麻布。娘……肚子有点儿疼,”说到一半就哽咽了,她深吸口气,“歇一会儿就好了。”
贾赦在战场上砍人时都不知道怕,见到母亲苍白的面庞和纵横的泪痕,手都在轻颤;至于贾政压根不用吩咐,已经出府去迎他爹了。
等到贾代善拉着太医回府,史令仪好歹能靠在引枕上,红着眼眶,还虚弱地扯出个比哭更难看的笑……贾代善就差拎着太医往他媳妇身边拖过去。
不诊出个好歹来,贾代善真是连句话都不敢说,万一勾起媳妇的伤心事……还不如闭嘴老实待着呢。于是他就坐在床头,看着太医跟着帘子给她媳妇诊脉。
大喜大悲心情不稳,孩子倒并无大碍,若是触景生情……比如哭晕倒地,那可就不好说了。
听了王太医的话,贾代善心情稍好,亲手喂了妻子一碗安神又安胎的药汤,自己则坐在案前写折子请假——作为禁军统领,他的假只能圣上亲自批复才行。
宫中,圣上正和太子说话,就听大太监来报:保龄侯史靖去世。老人家无疾而终,只是午后小憩竟然就没再醒过来。
荣国公与保龄侯都是难得的不贪功、又知进退的灵透人。当年圣上要收拢兵权,荣国公贾代善便是头一拨上交兵权、表忠心又毫无怨言的勋贵,所以荣府显赫至今;而保龄侯史靖也是在圣上想封赏功臣时,主动求去,腾出位子又毫不留恋,所以其子史骞也得了重用。
太子思及此处,面上的惋惜十分真切,“可惜了。”
圣上也轻叹了一声,又吩咐太子道:“你亲去保龄侯府慰问一番吧。”
太子恭敬领命。
荣府和保龄侯府虽然人口不多,却声望甚隆:这正是因为荣国公与保龄侯皆是处事公正,又能洁身自好——比起荣国公,他的堂兄贾代化在举荐人时便总把亲疏放在头里,圣上这才将他打发到巴州,只为他能好好清醒清醒。
太子到了保龄侯府,迎接他的正是荣国公贾代善和史靖的两个嫡孙史鼎和史鼐。没办法,史骞一家还在半路上,而韩夫人与史令仪又全都躺在床上都不太动弹。
太子好言安抚了两个半大少年,又仔细问过韩夫人与史令仪的身体,再和荣国府说了会儿话,这才起驾回宫:看着史家那少得可怜的男丁,太子都动了恻隐之心。
而太子亲至,落在前来吊唁的众人眼中,大家便知道史家几年中肯定倒不了!
将近一个月之后,史骞一家才返回京城。
只是史骞一家本来想走陆路,恰逢薛家要运货进京,史骞便改了主意,跟着薛家的船队顺着运河航行,走到一半时才听说若是走陆路,必经之道上有座山因为连夜大雨而忽然塌了,直接把官道埋住了几十里。
这事儿不仅让史骞一家惊出一身冷汗,也让在家养胎的史令仪险些又闹肚子疼:前世她大哥正是回京半途遭遇意外山崩而身亡,当时连具完整的尸首都寻不到……只是这也该是几年之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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