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忠顺王世子并无出格之举,他只是请人在闲聊时,多多挑起贾赦的好胜与立功之心。然后也就是盯住了这位荣国公的嫡长子,等他自己出错罢了。
没多久这不就等来了好机会,北疆一场大胜,贾赦一个小小的队正,果然带着五十个小兵追击四散逃跑的北狄骑兵而去。这时候他热血冲脑,哪还记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道理,
忠顺王世子的亲信只是吩咐了几个人,暂时不要透露贾赦他们的离去方向就好。关外乃是无垠的草原,去找寻他的人漫无目的,可不就一无所获了。
北疆大营离京城不过二百余里,消息传递十分便捷,忠顺王世子在府中正暗自得意——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在暗下黑手除去了碍眼之人,在独处时便有些难掩喜色了。
出自忠顺王府门下的那位北疆大将得知贾赦走失,在这春寒料峭之时,冷汗居然浸透了衣衫。
从贾赦附近的几只队伍竟无人知晓荣国公嫡长子的去向,这位大将就知道不对头了:战场上再混乱,不至于一整队人的下落都无人知晓。能让这些人闭住嘴的……还能有谁啊?
他在无奈之余,又有些愤慨:世子,战场上对着自家人出手,要是让别人知道了,王府也必得焦头烂额好一阵子。
此时与贾代善亲厚的一众将军又都闹着亲自带兵去找寻贾赦……若非自己军功卓著,行事又还算公正,否则未必弹压得住!
却说贾赦此时正和他那几十个兄弟……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迷着路。
贾赦几个亲兵的马上还绑着几个大布袋,里面全身他们的战绩:除了缴获的财物,就是……敌人的人头了。而贾赦自己也皱起了眉头,他肩上包着厚厚的白布,在行进间还有丝丝血迹渗出。大家走了一阵,贾赦忽然停下,望着身后的兄弟道,“连累大家了,都是我的错。”
其实当时……贾赦压根没想那么多,少年只是眼力极佳,在一大堆逃散的敌兵中偏就看见了十来个人紧紧守护着一人,虽也在逃命,却逃得极有分寸——时刻注意着躲避战场上那几位有名的武勇都尉……
贾赦再一细瞧,众人中间那位……盔甲十分华美精致:大鱼啊!此时偏偏那人护卫又被乱箭射死了两个,贾赦一扯缰绳,吆喝道:“跟我来!”
结果不言自明,他们得手了,然后也迷路迷得七荤八素……他们又跑得太快太急,都没有叫上老兵跟上来,可不就吃了大亏吗?
顺便一提,贾赦带着的这几十号兄弟,全是勋贵之后,可能没“贵”到贾赦他爹这个程度,却也称得起“将军之子”——只是有不少品级不太高的杂号将军,家里送他们出来为搏些功劳更为搏出个好前程。
贾赦这一出声,身后兄弟们先后道:我们肯跟着大哥你走,出了什么事儿都没怨尤,前些日子你杀那几个敌兵可真是好身手好谋算!
却说这哥几个也是真心和贾赦合得来,并处出了实实在在的袍泽之谊。贾赦在从家里出来时,母亲史令仪真是千叮咛万嘱咐,记得多结交些好兄弟,将来能一辈子收益。而后还给儿子塞了好多银子……拿着银钱,贾赦便底气十足,请兄弟喝酒吃肉不在话下,一来二去这些心底还比较纯净的少年们便有了不错的交情。
听着兄弟们七嘴八舌,硬是没有一句抱怨,贾赦鼻子微微发酸,冲大家抱了个拳,“若是咱们能脱困……”隔了一会儿,他才再开口道,“必不负大家这份情意。”
于是这群少年们白天通过太阳辨明方位,而夜里有紫微星,只要背着它走,便是南方,便是大营的方向。
靠着吃半生不熟的肉,嚼草叶、喝猎物的血,一行人走了五天,大家全都有些浑浑噩噩之时,他们终于遇到了前来寻找他们的救兵……
听说贾赦平安回归,还立了一大功——身着精美战甲的那位,竟是北狄一位王爷的爱子,与贾代善尤其亲厚的一位将军差点热泪盈眶:之前贾代善在喝了酒之后曾多次向他抱怨,自家老太太宠孙子,闹得他这个亲爹都难以管教,长此以往这孩子将来未免堪忧……
他回了自己的营帐,便给贾代善写信报喜去了。可惜这位将军高兴得也太早了!
归来的这些少年除了饿惨了渴惨了之外,身上的伤口都有些恶化,不过仔细休养一番也就没事了;而贾赦的伤就略微棘手了,他伤在肩上,原本只是皮肉之伤,不值得大惊小怪,但因为这几天愈合得不好,伤口溃烂发炎,再往下一些要是伤到筋脉……贾赦也就不得不和大营告别了。
随军的大夫大多擅长外伤和骨科,却也殚精竭虑,几乎手段用尽,才把贾赦肩头的烂肉清理干净。原本只是个枪尖戳出的小窟窿,如今算上包裹的白布,两边肩膀的样子都不尽相同了——可见究竟挖下去了多大一块肉……
不过这些都不能害到贾赦的睡意,他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还是疼醒的。
活动不便,加上昨夜大夫也说了,得好好休养不得再莽撞,贾赦便有些心烦,不过转念一想,他杀了个北狄小王爷呢,人家没了脑袋,他只是肩膀上少了块肉,实在太值了呀。十六岁的少年难免也得意洋洋起来:回去可以和爹娘显摆一下啦。他们有个勇敢的好儿子!这么一琢磨,贾赦就止不住笑意,然后……他就饿了。
京中圣上得了战报,笑眯眯地拿给当值的贾代善观看。
贾代善在宫中举止言行一向恭谨镇定,谢过圣上,回府后就有些原形毕露了,当着担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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