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头看着万俟晏,许久之后,说了十个字:“待大家用完早膳便启程。”
他虽然对此事没有表态,却吩咐李太医好生照看万俟晏的伤口,不得有误,李太医不敢怠慢,更是细心,如此一来伤口便恢复的更好,为了将马车的颠簸程度减小,万俟晏让人准备了厚厚的坐垫,每日煎的药最后都会被分成两份,车夫行车也十分小心。
赵珣的伤口再未裂开,也不再流血。
路上的行程一晃就过了一月,六月初他们这对抵达了周国帝都。赵珣带着元帝回礼进宫复命,而万俟晏并未被赵珣带回王府,却被赵珣安排住在了帝都郊外一处无人之地,名曰:忘忧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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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白日里阳光正好,到了夜里就下起了雨,一直下到今日申时才停,收起纸伞,鞋边衣摆下沾满了泥土。水珠子沿着瓦片上的凹槽汇成了线,顺着凹槽滑落地上,久了,渐渐的就成了珠子,一颗一颗掉的缓慢起来。
今日是七月七,在忘忧居闲居了一月,想起帝都在这个日子的热闹景象,她便不避大雨,不由就换了一身男儿装束,拿起纸伞踏出了忘忧居。行了莫约一个时辰多,终于再一次踏入了帝都。
两月,时隔两月不见的帝都,街道被大雨冲刷过,此时显得格外的干净,万俟晏看见两旁的店铺陆陆续续的又开始营业,街边的小摊贩又回来了。
万俟晏手里拿着伞缓步。
这一月间万俟晏一人独居忘忧居,赵珣来过三次,第一次他来送药,说抹在伤口上可不留伤疤,得了这等好药,万俟晏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是高兴的很,她身上原本光洁,不曾受伤更不可能留疤,可是自那悬崖上跳下,虽然下面有碧池接着,但掉下去的冲击太大,她身上有些地方都被水中的石头划伤了,留下难看的疤痕。
这药抹了一月,伤疤真的淡了不少,如今剩下些淡墨色阴影,想着坚持下去,身上便恢复光滑,这样一来于她有利。
第二次他来做客,要求她以客之礼待他,万俟晏不得不准备一顿颇为丰盛的晚膳供客享用,谁知客人吃饱之后歇在了忘忧居。
万俟晏表现的十二分不满,但是这地方本来就是属于他的,如今她住在里面也不是这清净之处的真正主人。怎有理能将这主人赶走?所以她选择无视之。可是不乐意是假。
第三次就在三天前,他带来了一把琴,将琴放在九头樟树下的石台之上,万俟晏起初并不知道他来了,在屋子里午睡,直到他起弦,琴音如同他这个人一样优雅,美妙如静听清泉流泻。
她被琴音吸引,走至窗前,支起竹窗。眼前的景象比脑中描绘出来的更美,那日他穿着一袭青衫,手指骨节分明与琴弦完美契合,看着竟不觉托腮欣赏起来。
街上的行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到了晚上更会热闹,想着护城河里满是花灯之时,心里也是期待的。
行人都是三三两两一起,就她一个人颇觉萧瑟。
“楚相要与吕家小姐要成亲了,我们这些老百姓也跟着享乐呀,瞧瞧,这米多好。”
身旁有人经过,手里抱着一布袋与人攀谈。
“可不是,施粥赠米这么多天,城中的人都欢喜的不得了,帮助了多少穷人啊。”另外一人怀中也抱着一个青色布袋。然后两人高兴的走过了万俟晏的身边。
“吕家真是慷慨大方……”
声音渐渐远去,身边总有人经过,有的人怀中抱着布袋。一阵风吹来,万俟晏身影一颤,地面上依旧湿漉。
今日来帝都看热闹是次要,原本是想打探一些消息,如今帝都是个什么情况她不清楚,万俟家被抄之后她跟着赵珣去了元国,就再不得帝都的消息,在忘忧居住着赵珣不与她提及分毫。如今继爹之后的下一任右相是谁她都不知道,所以今日这个热闹的时候,人多口杂,有利她打探。却没想到一下子就让她听到这么震惊的消息。
心里不禁冷笑,好啊,好个楚奕,不顾夫妻情分,不顾她腹中孩儿,那般狠绝的将她赶出相府,害的她家破人亡,让她不得好活!才两个月,他竟然就拉拢了吕家,还要娶吕家小姐。如今她家破人亡,狼狈不堪之时,他却是顺风顺水,真是天道不公。
夏初天黑的迟,当万俟晏回神过来竟发现自己走在去右相府的路上,只要走在这条路的尽头,再转个弯,巷尾就是右相府,万俟晏停住步子,下一刻便转了身。
那里已经不是她的家,没有她牵挂的人。即使看上一眼也毫无意义,所以她转了身,宁可不看。可是,总有一天,她要光明正大的走进去。
天道不公?那便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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