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斜靠着软枕,双目紧闭,一时间卧房里静默无声,就在周嬷嬷以为自家太太或睡着时,伏身看去,却见张氏此时早已是泪流满面,只泪不哭,无声凝噎,怕是比寻常嚎啕大哭更伤人心神。
正不知该如何劝解,只见张氏此时轻抬玉手摸向颈间的莲纹玉坠,似回忆又似对着身边的周嬷嬷说,“这莲花玉坠还是瑚儿周岁抓周时抓到的,我至今犹记得,当时打扮成观音童子般的玉娃娃,就那么软软地趴在我的怀里,即乖巧又可爱,又是堂堂荣国府的嫡长孙,自是千娇万宠的,便是母亲提出要抱过去亲自教养,我都设法硬是没答应下来。”声音是越说越悲戚。
“嬷嬷也知道太太心里难过。”周嬷嬷心疼说道,“可太太也听到了,李大夫与太医刚刚皆说太太如此忧思过度于养胎不宜,便是只为了这肚里的哥儿,小姐也要多多保重自己才是。”
这话可是说到贾琏的心坎上,连忙心有戚戚焉的点头深表赞同,心说,我的亲亲老娘,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可别在穷折腾啦。
“你也听到那太医怎么说了。”张氏苦笑道,“只一句忧思过度便敷衍了事,堂堂皇家御医竟还不如出身民间草堂的李大夫诊断地清晰明了,这叫我以后还怎么敢用府里请来的大夫。”
“许是太太想太多的缘故,那太医毕竟不像李大夫那般专攻女子之病,诊不明白也是有的。”周嬷嬷思量着说道,“太太如今好歹还怀着他们贾家的金孙,量他们也不敢拿着孩子开玩笑。”
“可不是没动这孩子分毫,人家怕是早等着我生产之时要去母留子呢?”
“何至于此?”听得张氏如此哀戚语调,周嬷嬷终禁不住老泪纵横,又唯恐惹得小姐再哭一场,赶紧用锦帕擦拭,又说道,“太太再不好也是他们贾家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进来的长房嫡媳,嫁进来的这几年太太更是相夫教子、管家理事,不辞劳苦,何曾有过半点错处,这府里怎么就容不下太太?如今更是接连遭受不明算计。”
又一会,张氏才又说道,“嬷嬷你说,若是我当时再示弱些,就将瑚儿交给老太太养又如何?可我当时只想着骨肉天伦,怎肯答应将我辛苦怀胎生下的孩子交给别人来养,况且就老太太那个样子,只看如今的二叔就知道了,养成了这么一副迂腐古板的德性,还好意思说是个喜爱读书的,只不知四书这些科举之物,到底又读透了几本。”讽刺之意很是明显。
“太太亲自养哥儿也是先前的老太爷亲口应允的,只叹哥儿自己没福罢了,又怎可怪罪在太太身上?老太太历来便是偏心二房的,对自己的亲儿子尚且还不亲近,又怎敢指望老太太对大哥儿能多用心?”
“就算再不好,有老太太给看顾着,至少不会闹得如今的早夭之命。”言语里是满腔的悔意。
黑线瞧着这对主仆俩没完没了的哭哭啼啼,一旁的王昭桐转头对贾琏说道,“你说既然已经知道这一切全都是那史老太君与王氏搞得鬼,这不想着怎么搞垮敌人,只在这里哭哭啼啼,自怨自艾地就能干掉敌人了?”
“怎么干掉?”贾琏挑眉问道,“用AK47直接秒了她们,还是实际些直接一包毒药全了事?”
“不行啊!”王昭桐瞪眼道,“君若想我死,我亦欲君亡,难道还能有和解的可能?”
“现在的关键不是算计谁的问题?”贾琏轻咳一声,“爷我现在可还在这女人的肚子,深切地觉得一切的打击报复还是等着大爷我平安出生以后再说吧。”
“就依这女人的性子,还不知能不能熬到你平安降世?”望着张氏泪痕未干的面颊,王昭桐深表怀疑。
“那可未必,岂不知这世上有为母则强的至理?”贾琏到是有一种没由来的自信,“既然已经清楚自身的处境,接下来只看我这小母亲怎么应对了,便是秉性再怎么柔弱的女子,一旦为了孩子这个逆鳞也可能化身成母老虎?”
王昭桐刚想回话,这时从外面又进来一位年轻的媳妇,手里端着冒着热气的药膳粥,只听那小媳妇说道,“太太,药膳已经做好了,太太可是现在就用药?”
“做药膳的时候没出什么岔子?”周嬷嬷不放心问道。
“周妈妈尽管放心,我可是按着您的吩咐,没让任何人靠近这药罐子。”那媳妇保证道,“再说这可是事关太太与小少爷性命攸关的大事,便是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偷懒不是?”
“别只有嘴皮子贫,可要用心做事才是。”周嬷嬷认真嘱咐着小媳妇,说完又叹气道,“现在也只有我们这些陪嫁过来的还能是可信的,万不能辜负了原老夫人的栽培。”
“放到桌子上便好,我这就下去用吧,总是躺着也不好。”张氏气弱的说道,之后便在周嬷嬷的帮扶下小心地下得床来,在桌边坐下之后,才又继续说道,“嬷嬷,芍药你还了解,从小便最是心细不过了,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细心总是无错的。”周嬷嬷边说话边将罐里的粥盛在碗里,又将碗放到张氏面前。
等到张氏吃完药膳,用清水淡茶漱了口,周嬷嬷瞧着差不多的时候,才又踌躇开口道,“打小姐还未出生起,嬷嬷便被选来照顾小姐,有幸能够给小姐喂上一口奶,虽名义上只为主仆,却实是将小姐当作亲女儿来疼爱,便是有些话说来不当,可一切为了小姐着想,嬷嬷却还是不得不提上一句?”
听到周嬷嬷提到这自小的情分,自是不能再如平时随意,张氏手捧着热茶,抬头望着周嬷嬷,认真静待嬷嬷将话说完。
手指着戴在自家太太脖颈上的莲纹玉坠,周嬷嬷有些叹气说道,“小姐还是将这玉坠摘下来为好,毕竟之前一直是戴在大哥儿身上的东西,小姐便是想要睹物思人,却也不用时时戴在身上?”
果然这话一出,又见那张氏眼里开始闪起泪花,“我何尝不明白嬷嬷的好意?总归是我这母亲的对那孩子的一点念想。”说着这话,抬手就将那玉坠从脖颈上解了下来,摊放在手心里面,眼神复杂的看着。
眼见着未来的母亲又开始怀念自家那无缘的哥哥,贾琏抬起手臂摸着下巴问道,“桐桐,话说这抓周抓到玉佩有什么说法没?”
“不外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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