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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一世,她都无法和他相见了。
息雅黯然回到寝室,正准备推门进入,忽感背后一阵灼热,仿佛有人在死死盯着自己。
她出于本能地一回头,却督见了一个浑身黑衣的女子,她不由浑身一震,后退了几步。
桃源小筑本来就绝少外人,即使有宫人来打扫,穿着的也是普通的宫装,绝不会着黑衣。但即使如此,息雅也不应如此吃惊。毕竟她早已看破生死,就算眼前真的来了刺客,她也不在乎对方是否会将自己杀死。
可这个女人却是最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女人。
她竟然是祁宫被攻破之日便自刎于太后宫里的曹姬。
‘曹姬’冲息雅一笑,神情一如昔日般妩媚而恭顺,随即转身就走。
息雅毫不犹豫地提起曳地长裙,跟着她便追了出去,直至跨出桃源小筑也不自知。
‘曹姬’步履轻盈如同踏风,头也未回却仿佛对息雅的步伐了然于胸,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时值正午,烈日高照,身穿轻纱的息雅已经气喘吁吁、粉汗涔涔,而她雪白的脸上却一丝红晕也不见,神色呼吸也依旧顺畅均匀。
不知跑了多久,两人已经远离桃源小筑,转到一处颇为偏僻的所在。
息雅激动的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冲动和危险。以‘曹姬’的功力,恐怕息雅连呼救都来不及,脖子就已被扭断。但此时息雅只迫切地想知道她是不是曹姬,而曹姬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转眼间,‘曹姬’已经经过一个小桥,隐进飞鸿阁西侧的树丛里。
息雅紧追其后,几乎在她前脚刚落地的一瞬间,后脚便踏入了留春园。
留春园地处偏僻,环目四顾,只有绕着绿水的长廊和掩映在树木花丛里的假山,半丝人影也看不见。
烦躁的知了拖长了腔调,一声一声的鸣叫让息雅的心跳一阵紧过一阵。
远处忽地“扑通”一声闷响,息雅立即拔出匕横在胸前,后退几步紧贴在背后的梧桐上,见只是假山上的小石子掉进河里才神色稍解。
她定定神,身子刚想离开树身寸许,耳边却忽的一凉,侧脸一看,脊柱凉意顿起。
就在离她身侧不足寸许的树身上,竟然钉进了一朵颤抖的芍药。
清凌凌的笑声骤然从上方响起,息雅愕然抬头,又听“嗖“的一声,手腕麻疼一点,手里的匕“叮当”落在了脚下。
一个黑衣的女子坐在高高的树枝上,左手随意地搭着屈起的左膝,右手则放在自然垂落树梢的结实的右腿边,挼着一朵重瓣绒绒的芍药。
她面部线条妩媚中透着刚硬,鼻若悬胆、山根高耸,突出的颧骨上一双深邃而细长的媚眼寒如星光,妩媚和硬朗极为矛盾又协和地杂糅在一起,于冰冷刺骨的盈盈笑意中,迸着一种别样的妖冶与诱惑。
这本是一张美绝人寰的脸,却横横竖竖地划满了刀痕。
息雅胃里一阵抽搐,几欲呕吐。
黑衣女子嘴角轻轻一挑,手腕一转,芍药旋转着落向息雅。紧抿的重重花瓣在空中旋转打开,又次第脱落。
息雅看着在纷纷扬扬的花瓣中无声落在脚边的光秃秃的花萼,不禁一阵颤栗,身子紧紧地贴在树干上,抬起头时,黑衣女子已经鬼魅般到了她的跟前。
息雅早已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进入祁宫后更是步步为营,不惧生死。但此时,一股异常的压迫与恐惧却紧紧攥住了她的心。
息雅只感到喉咙紧,干涩难耐,想要高声喊叫,却连半点声音也不出。
黑衣女人满眼的笑意像一只猎食的猫,一只吐信的毒蛇,不动声色间,便散出令死士亦毛骨悚人的压迫感和恐惧感。对于男人来说,她就像一杯最美丽也最危险的毒药,有多危险就有多诱人,但对女人来说,她却是一条蛇,纹路越美就越可怕。
息雅当然是女人,一个怕蛇的女人。
息雅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恐惧和排斥。她直视着她的眼睛,现她也正在观察自己,不禁又是一身冷汗。
黑衣女子先开了口,道:“久闻大名了,息雅公主,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