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出的乐声。老鸨显然是故意装作歇业的。
雁字楼向来最守信用,只要交够包下一个姑娘的份子钱,在此期间,这个姑娘都绝不会被其他人染指。即使忽然一贫如洗,也依然会被当成是贵客一样招待。雁字楼也正是因为这份信用而闯出了一番天地。
但如今,已被项重华重金买下的若邪姑娘的楼上,竟然正招待着另一个客人。这若是传出去,足以毁掉雁字楼的招牌。
项重华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后悔没带上把称心的武器,但他随即一笑,一脚便踹开了厚实的木门。
向来安静的小楼,今日却热闹异常。一众美妓花红柳绿地散布在厅堂里,不是绯红的轻纱,就是嫩黄的薄锦,每个都是珠环翠绕,金光宝气,简直是乱泼颜色,举座目迷。
只有一个女子淡淡地坐在一张几子前。一身紫衣包裹地严丝合缝,满头又粗又亮的乌只挽成一个松松的髻,铅华无加,芳泽不施,却掩不住满身的妖娆魅惑。坐在她对面的,一个是秀丽的白衣书生,另一个则是魁梧的独眼大汉。周遭虽依满了美人,他们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是腰杆笔直地瞪着若邪。
若邪打了个哈欠,站起身子便向卧房走去。
独眼大汉一击桌面,酒壶杯盘被震得东倒西歪。奏乐的美人立即停止了弹奏,大气都不敢喘。若邪回过头,丝毫没有惧色。
独眼大汉怒道:“若邪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若邪淡淡道:“奴家累了。”
独眼大汉骂道:“你累?老子比你还累呢!咱们花了这么多钱,难道是来看你当奶奶的!”
白衣书生白了他一眼,独眼大汉立即闭住了嘴。
书生作了个揖,笑道:“我等慕姑娘之美名,不惜千里而来。姑娘却只是枯坐半饷,连曲子也不肯奏一段。这恐怕有违贵楼的待客之道吧?”
若邪道:“你们若真是奴家的客人,奴家自当竭力侍奉,笑脸相迎。但奴家已被另一位贵客包下,按照雁字楼的规矩,是不得见其他客人的。您说奴家不知待客之道,敢问两位,难道挟持了人家的老板为要挟,强行破坏别人的规矩就是君子之道吗?”
书生“唰”的一声打开了扇子,笑道:“没想到若邪姑娘不但艳冠群芳,辨才也是一等一的好。看来咱们也没有白跑一趟。”
若邪不由向后退了几步,靠住了窗子。
书生道:“姑娘放心。我等自知配不上姑娘,也不会有什么非凡之想。”
若邪冷笑道:“两位把我雁字楼闹得天翻地覆,难不成只是为了看奴家的冷脸?”
书生又揖了一礼,道:“姑娘是聪明人。在下也就不跟您兜圈子了。我等前来,是想给姑娘牵一桩更好的姻缘。”
若邪讥笑道:“没想到您还是成人之美的好人。”
书生笑道:“不敢。”
若邪道:“您也知道奴家的规矩。若想让奴家离开这雁字楼,就得在两个问题内难住奴家。先生可有自信做得到吗?”
书生一愣,笑道:“此话当真?”
若邪道:“奴家不过是烟花女子,又不是两位这样的大英雄,怎敢不守信用?不够若是”
书生脸上一红,咳嗽了一声,道:“好。那在下就献丑了。”他望了一眼四周,眼睛一转,笑道:“闻说姑娘精通音律,这第一个问题嘛……在下想请教姑娘,这音乐是自何而起的?”
一众歌姬闻听此问,均蹙起了眉头,小声议论起来。
若邪微微一笑,道:“ 《礼记?乐记》有云:'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於物而动,故形於声。声相应,故生变,变成方,谓之音。比音而乐之,及干戚、羽旄,谓之乐’。乐声音律,因悲欢而起,感离合所,其实质,不过性情二字而已。 ”
书生立即懵了,他擦了一把汗,仍强自道:“姑娘说的只适应于乡野小调,淫歌艳曲。雅乐又如何解释!”
若邪道:“纵然是大小二雅,抒的也是对先贤祖先的怀念崇敬,对宗族社稷的合乐珍惜。这难道不也是出自于真实性情吗?莫非先生只把儿女艳情当成情感,对亲族国家毫无感情?”
书生的脸都绿了,腰杆也塌了下来。
独眼大汉霍然站起,道:“我来问你……”
书生忙喝住他,连使眼色。
独眼大汉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书生也不由喜上眉梢,退在一边。
若邪笑道:“看来这位客人当真是信心十足。”
大汉脖子一昂,道:“你给我听好了!我问你,天上有几颗星星?”
若邪冷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问题。”
大汉叫道:“莫非你知道不成?”心道:“无论你答几,我都说不对。难不成你能当面数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