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他发了会儿呆,又继续走路。府上下人们看到了他,个个绕道走。这府上的主子,下人们谁都不敢惹,都只能躲着。谢起也不在意,只抓住一个丫鬟,随口问,“夫人呢?”
“在、在屋里……”丫鬟快要吓傻了,什么“夫人”?!那是妖怪啊!虽然谢起走的时候,说那个妖怪只会伤害男人、轻易不会对女人下手,可是她们还是害怕。
在这里做事多年,大家都知道,谢起和朱碧鹣鲽情深。朱碧被妖怪害死,谢起恐怕很痛苦。可是再痛苦,也不能留着这个妖怪啊!大家真的很想建议谢起杀了“朱碧”,可是谁都不敢在谢起跟前说话。
很奇怪,谢起其实并不凶,长相也偏秀气,但大家就是很害怕他。
谢起先把马送到了马厩,然后洗漱换衣,还去书房写了几封信,出来让丫鬟送出去。谢起有条不紊的样子,让大家也不再战战兢兢了。虽然是和妖怪住在一起,虽然大家都想逃跑,可是妖怪要害人的话,也得找谢起吧?这个府上,现在唯一的男人,就是谢起了啊!
夜里,谢起去了水阁,四周湖水铺满了残荷,水阁四角纱幔飞舞,梦幻美好。一盏黄灯,他坐在石桌旁,桌上有酒有菜有甜点,足够他自娱自乐。飘飘渺渺的香气拂来,女人轻笑。
他回头,看到“朱碧”挑起纱帘,坐到了他旁边。明明是他熟悉的长相,却媚态横生,添丝妖冶。谢起转过眼,阿碧妹妹已经没有了。
像走一段没有前景的夜路,他和她还站在一起,却隔了一辈子的距离,只剩下记忆。
“朱碧”托着腮看他侧脸,甜腻道,“相公,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是艳鬼。专吸食男人精魂为生。”舔了舔嘴角,“我知道相公是好人,没有让那些道士收了我。为回报相公,我不害你,我想和你合作。”
谢起偏头,“你……叫我‘相公’?”是,他没让道士当场收了她。不过那是因为,他幻想着,他的阿碧妹妹,还会回来。三天过去了,所有人都说,他该冷静下来了。
他不能大哭,因为怕敌人猜中他的心思;他不敢不去完成自己的战事,因为他答应过朱伯父,不做毫无承担之人。他只能沉默:阿碧妹妹,我现在才知,人之情苦至极者,无言语。
艳鬼吃惊道,“我这身体的原主人,不就是叫你‘相公’吗?”她嘻嘻一笑,“我进了这身体,有她的记忆,知道你们的过往。她在心里,一直叫你‘相公’来着。”
谢起垂下眼皮,克制袖中双手的颤抖,眼中闪过深切的痛意和恨意:阿碧,你一直在心里叫我“相公”,现在,叫我“相公”的,却是害死你的凶手!
那艳鬼笑,“你听没听见我说话?”
谢起定了定神,“你说‘合作’?”
“是啊,你撤了那些想收我的道士,找男人供我吸食。我呢,投桃报李,帮你打胜仗。”
“就像帮赵国对付齐国这样,混进我的住处,上身到我妻子身上,夺去她的性命?”
艳鬼得意道,“我们艳鬼,法力比一般的鬼要厉害很多。用不是人间的力量,帮你打赢战争,很容易呢。不过占身体这回事,可能不容易啊。是你妻子的身体太虚弱了,给了我可乘之机。平常人,怕是没这么容易对付。”
原来是这样么……谢起低着头,不让对方看到他眼中的湿润和颤抖的手。阿碧常年卧病在床,如何不虚弱?都是他的错,引来艳鬼,上了她的身,害了她的命。
她走时,是痛苦的吗?
她可曾苦苦哀求,说不愿意?
她是否大声哭泣,说舍不得?
他不忍心想——而这个罪魁祸首,还坐在他对面,侃侃而谈!
“我听说,你们男人大都薄情寡义。我也知道,你娶这具身体,是因为你幼年流浪在外,这具身体的父亲收养你,唯一的条件,是在他死了后,你替他照顾他的女儿。而且,这具身体的父亲确实很有势力,你靠着他的资助,学艺,成才,报国,有了今天的地位。这具身体长得又不是特别好,还天天生病,你不得不屈居于她,想必你很委屈吧?现在你把我当成是她,我也不拦你纳妾什么的。你继续去夺你想要的名利地位,我只要一个栖息之地就好。”
“你怎么会认为,我娶朱碧,是各有所需?这是你从她的记忆中读到的吗?”
可她,是他记忆里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