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浮生若梦（1）

没回过头，一路无声地走着。

    这一别，不知何时才会再见，亦或是……再也不见？

    待到我回过神来，已然再次身处龙城之中。

    既然无处可去，既然我俩的爱情天地不容，那么，我便任由自身潜意识的分配，回到一切的初始——龙城，这个诅咒伊始的地方，这个月见出生的地方，这个让我们相识的地方，这个让我们备受煎熬的地方，这个让我们咫尺天涯的地方，这个让我们被迫忘情的地方……

    我学着月见的样子，在整个龙城周围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灵力屏障，不过也与之前月见所筑有着明显的区别，我将这座废墟与外界彻底地隔离了，虽然在外人看来，这道屏障是无色透明的，但是，从屏障外看到的，只是一堆虚拟的龙城残骸，并非屏障内的实景，同样的，身处屏障之内的我，也无法看到外界的一切。

    我就是要隔绝一切，这样，整个天地间，就只剩下我和月见了……

    “月见，你不喜欢尘世的喧嚣对不对？所以当初才会将自己困于这座牢笼之中，守着你最爱的月见草，不想被外人打扰？安心地睡吧，一直到你醒来为止，不会再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我很想这样对月见说，但是到最后，这一切，都只是我在心里默念而已。

    月见睡了，但她一定还是有知觉的，我不要让她再听到我的声音，不要了，即便是梦中，我也不想再出现在她面前，所以……

    我换了身份、换了容貌，带上面具，以龙族婢女的身份，开始了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漫长守候。

    凭着对昔日龙城的记忆，我将月见带到了她自己的寝宫处，然后，开始着手处理这些废墟。

    不依靠灵力，仅凭着自己的双手，将这座寝宫的一砖一瓦，依次归位，包括屋内的摆设，桌椅的位置，都完美地还原了昔日的样子，即便这花费了我数年的时间，日后我也并不曾后悔。既然这世间已无我们的容身之所，那我就用自己的双手，建立起属于我们自己的避风港。如果月见还有意识，她一定也希望能够在自己家里安心地睡上一觉。

    只是我不曾想过，月见的这一觉，竟会睡得如此不安稳。

    起初，我因为修葺房屋一事，每天都过得很是忙碌、充实，所以，一天中的闲暇时间，也仅够我确认月见的安好，并没有太多的余裕可以好好陪她。

    一直到整座寝宫完工，我也着实感到了从身、心同时向我袭来的疲惫感。带着愉悦的满足感和成就感，我倚在月见的床边，不知不觉中竟睡着了。

    然而这一觉，睡得一点儿都不好。

    我是被月见的呓语吵醒的。

    当我迷糊着睁开眼睛的时候，见到的，不是月见一惯的安详容颜，本该舒缓的双眉用力地拧了起来，覆盖在眼皮之下的眼珠，能够看到明显的转动，双唇也是一张一翕的，我清楚地听到她低呼着：“不要——！别、走……别走！”

    是梦吗？

    月见她，梦到了什么？竟让她的表情，看上去如此痛苦，明明已经将她最不堪的那段记忆抹去了，为何她还是开心不起来，甚至连做梦都是一种折磨？

    她梦到了什么？

    她的父皇？还是她的龙族子民？亦或是……我？

    呵……

    我又在痴心妄想了，她怎么梦到一个陌生人呢？

    就这样，在这个与世隔绝的空间里，时间，一刻不停地按照自己一惯的方式流逝着，一天一天，我看着月见饱受梦魇的折磨，却又无能为力，有多少次我差点儿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握住她的手，告诉她“别怕，有我在”。

    可是……

    可是……

    可是，我在又有什么用？她说“别走”的对象，又不是我！

    一边揪心地体会着月见的痛苦，一边愤恨地痛骂着自己的没用，转眼，已是千年……

    这一天，是千年来一如往昔的平凡的一天，阳光依旧在同一时间，透过格子窗，斑驳地洒在月见身上。

    还是一夜的梦魇，我晃了晃因为睡眠不足而倍觉沉重的脑袋，起身准备去打水，却在抬头的瞬间，余光瞥见了月见不安颤动着的眼皮。

    “今天的这个梦，似乎特别长啊……”

    如此想着，我又坐回了床边，至少陪她熬过这一会儿再走。

    可是，我并未等到她安定下来的睡颜，反而，见到了一双久违的黑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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