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把手里的凤爪放了下来,乖乖专心听讲。
“可惜,你所说的幸福生活,只存在于你爱看的情爱话本之中。”
昭元帝想起她房中那一堆缠绵悱恻的情爱话本,面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想起自家身世,却化为微薄的讥诮。
“我母亲出身钟鸣鼎食之家,这种贫贱寒微的生活,很快便磨灭了她所有的爱意和耐性——我不知道父母曾有过怎样的甜蜜,但从我记事起,就常常看到她的怒骂和尖叫哭泣。”
“以前她就连粗糙一点的衣料都不愿穿上身,现在却要自己洗衣,做饭,甚至做针线活来贴补家用——私奔之前,她怎会料到眼前的境地?”
丹离听得心有戚戚然——贵族生活容易把人养成米虫,做惯了米虫的人,哪里会自己动手干活?
她想起自己房中那乱七八糟无人整理的模样,有些心虚的眯了眯眼。
昭元帝缓缓述说着,完全不去理会眼前此女一向懵懂无知,极不着调。
也许,一些往事压抑在他心头太久,他只是想对着虚空,对着任何一个毫无威胁的旁人倾诉。
“我父亲自觉对不住她,更是亏欠了我,郁郁之下,四五年就去世了,这时候,我母亲收到了王氏本家的来信,她想了几天,终于决定,随着他们派来的船轿离开。”
昭元帝的眼中一暗,仿佛有无尽阴霾寒冷,“她决定听从王家的意思,改嫁顾氏少主做填房,于是,成为累赘的我,就被一个人抛在了金陵。”
“那时候我才七岁,在金陵举目无亲,只有……”
后半句,隐没在他的唇边——只有同是出身穷苦的邻居小女孩,那个叫作羽织的小小女童,在他饿了三天三夜之时,给他送上偷偷带出的热汤热粥。
他摇了摇头,竭力挥去眼前出现的,那可爱秀气的女童容颜,那一声“晚上我再给你带馄饨来”的笑语嫣然。
“原来是这样啊!”
丹离趁他不注意,终于把那只肥嘟嘟的凤爪啃完了,她擦干了手,慢条斯理的又替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之后,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
不等昭元帝发作,她笑得双眼弯弯,“所谓父母,不都是这样的人吗。”
昭元帝一楞,并未明白她的意思,丹离索性从他怀中起身,披着锦被,赤着双足在地上了半圈。
晶莹冷澈的青金石地砖上,雪白莲足好似半透明一般,一步一步,在明镜般的地上留下点点痕迹。
“太后娘娘把你一个人抛在金陵,却把熙王捧在掌心疼爱——不就是因为你爹是没钱的前夫,他爹是有权有势的后夫嘛!”
丹离话一出口,还是让人哭笑不得,虽然听着怪异,但也是道理不差。
丹离侧过脸来,朝着他皱了皱小巧琼鼻,做了个鬼脸,“我爹也是这种货色!”
“他见到我大姐丹嘉和丹莹她们,就是这个表情——”
她扯动嘴角,作出一幅“和蔼可亲”的笑容。
“见到我这种没娘没宠的,却是这个表情——”
她皱起眉头,学着记忆中的唐王模样,作出一幅吹胡子瞪眼的严厉漠视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