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萧遥聚气于指,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到赵晨中招倒地,生死不明,这一切说来缓慢,实则是在一瞬之间。周围的焦山门门众见赵晨忽然毫无征兆地倒地不起,有心思机敏的赶忙上前一探鼻息,却发现他鼻息微弱,进气多出气少,显然已是命不久矣,不由得大惊失色,闹不明白缘何如此;有功力较深、经验丰富之辈见他此时的脸色变幻无定,周身上下又无丝毫外伤的痕迹,知他恐怕是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于是当即扶起赵晨,令他盘膝而坐,赶忙试着运功换气,打算以自身内力助他须命。
刚才萧遥以暗器打穴手法,将自身内力凝于指尖隔空发出,直接击中了他前胸的华盖大穴,并将自己的阴柔内力注入了赵晨的体内,这就好像是一把涂毒的尖刀利刃直接进入对手的体内肆意破坏,威力岂容小觑?况且此时,萧遥的内功修为较之武林中普通的一流高手亦要精深不少,加之九阴残篇中所载的手法又是何等精妙,两相叠加造成的内伤之下,岂是焦山门这等武林中只算得上是二流门派里的弟子所能轻易化解的?因此萧遥在见到对方有人急忙以内力助赵晨疗伤后,却只是微微一笑,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内力会被对方化解。
那赵晨乃是焦山门里的一名后起之秀,凭着小有资质,武学修为略高常人一筹,因此在周围尽皆平庸的环境之中便显得鹤立鸡群。加之他工于心计,巧于手腕,虽加入师门较晚,但却深得众同门的拥护,隐隐间已有了下一代门主的归属已成众望所归之意。而陆三虎之前提到过的攻打黑虎寨,甘陕道劫银车等事,也都是赵晨打着师门的名义,率领一众师兄弟,以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等名头挂羊头,买狗头,为满足一己之私而做下的。陆三虎所在的伏牛派与赵晨所在的焦山门同在河南境内,往日里相互间便多有摩擦,虽从未有过什么大规模的争斗,可今日你逐我一人,明日我伤你两人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这也导致了两派之间的积怨在不断加深,但无论怎样,却终归也只是属于江湖恩怨。但赵晨拜入焦山门后,竟买通官府设计陷害伏牛派门下弟子,同时诡计频出,损招连连,以致伏牛派损兵折将,且一多半都是被官府以“缉凶”的名义拿入了大牢之中,不几日便即处死,门下弟子人人自危,尚未身陷囹圄的也是如惊弓之鸟,竟再也不敢行走江湖了。这样的情况,可说是武林中亘古未有的奇事。陆三虎原本只是伏牛派中一个籍籍无名的晚辈,平日里并不如何出人头地,但门派当此大难之时,他却挺身而出,不仅连连献策,同样买通了官府,打通了关节,先解了朝廷的敌对之态,后来更是担当大任,决定主动出击,率领一众师兄弟四处收集赵晨作恶的证据,在江湖上广为散播、拉拢同盟势力的同时,还亲自出手制止,这才有了甘陕道上赵晨劫持银车不成,反而还折损数十名门中好手的事情,而也正因如此,两派多年来的积怨也彻底爆发了出来。此番赵晨假传讯息,说要在开封府做下一桩大事,待引得陆三虎跟踪而至后,便设计将其擒下,带到了这城郊荒林之中,打算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彻底除去了这碍眼的大对头,这才有了萧遥所见到的一切。
此时那赵晨身中萧遥的阴柔内劲,浑身筋络血管早在内力入体之时,便已尽数遭到破坏,至于奇经八脉那更是寸寸折断,纵然天佑不死,侥幸留下了一条命来,永生之中,却也再无修复之理,只能像根木头一般活在人间。萧遥虽然工于心计,长于手腕,于何事都只为自己的心意和目标而做,但他心中其实善恶分明,对于那些触犯底线的事情绝不会做。此时眼见这赵晨作恶多端,而且身为武林中人却效仿朝廷,竟想以凌迟之刑戕害忠义良辈,心中那隐藏已久,打抱不平的侠义之心便显现了出来,这才果断出手,为武林除了一害。
陆三虎本是被赵晨以绳索牢牢绑缚在树上,萧遥制住赵晨后更不多想,右手中指连弹连射,噗噗噗几声轻响过后,树干之上多了几个深不见底的小小孔洞,而陆三虎手腕脚脖和腰间的绳子却也应声而断。他刚一察觉,见到绳子上如刀割般整齐的切口后略一思索,便知自己今日定是碰到了高人相助,但他身处险境,四周皆是焦山门的鹰犬,此刻只因人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生死未卜的赵晨身上,这才忽略了他的存在。因此甫一脱困,陆三虎朝着林外拱手一礼,高声叫道:“伏牛派陆三虎,叩谢英雄救命之恩。今日之事在下永生不忘,他日英雄但有所需,陆某人的性命便听凭吩咐,是生是死,全由恩公一言而决。”说话间,已打倒了三四名上前拦阻的焦山门弟子,逃出了林去。
萧遥听到陆三虎那番情真意切的言语后,不由感到心中微暖。其实他涉足江湖已有数载,但从来都是籍籍无名。不说他跟在李莫愁身边时的那些时光,就说他逃出古墓,南下大理,又辗转回到中原这一路走来,哪一日不是在人前唯唯诺诺,装作十分弱小的样子,生恐无意间得罪了武林中的什么大人物,或是被李莫愁发觉了自己的行踪。今日一战,萧遥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抛头露面,可陆三虎的话却再次激起了他心中的诸般抱负,想到自己日后号令天下,纵横睥睨,手下有无数如陆三虎般甘愿为自己而死的英雄好汉,一股豪气顿时在萧遥心中升起。
便在萧遥正在脑海中构思未来时,却忽然听到身后有一个声音笑着说道:“阁下果然好身手,咱们交个朋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