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两鬓斑白,戴着一副镜片很厚的近视眼镜,脸上的肤色显得十分粗糙。 他长得又瘦又高,似乎总是挺不直腰板,看上去有些驼背。他才四十六岁,但外表比实际年龄却显得苍老。他是一位极有思想和文学修养的语文老师。每当站在讲台上,他那双浓眉下会透射出一种充满睿智和深邃的目光,配合着抑扬顿挫的语句以及那十分合拍的手势,充分展现了他的才华横溢。
从本校初中部升至高中部的学生都知道:几年前,校园里有一个头花白凌乱、戴着一副缺只腿的眼镜、身穿灰色破旧衣服的勤杂工,学生们都叫他“李老头”。多年来,“李老头”总是一个人在校园里扫操场、清楼道、擦窗户、洗厕所,还兼做一些搬运杂物的活儿。不管什么时候,他总是低垂着头,不吭不哈,也从不主动跟任何人打招呼。即使有人向他问话,他也只是“哦”、“啊”、“嗯”地应答,很少能对人说出一句完整的语句。他在学校里的住房十分简陋,是一间不足九平米的斗室。他没有家室老小,一个人过着狐独而凄苦的日子。到了1979年秋季开学,高中二年级文科(1)班的学生们才惊讶地现,以前十分熟悉的勤杂工“李老头”竟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变成了他们新来的语文老师。
李祖明老师有着令人同情的身世,不妨先抖开他那段命运途舛、大苦大悲的历史:二十二年前,他从华南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后,被分配到南疆市第六中学当上一名语文老师。1957年,身为青年教师的他因为在《南疆日报》上表了一篇千字杂文,竟然无辜地被划为“右派”分子,同时也被剥夺了给学生上课的权利。在学校后勤科的监管下,他从此扛上扫帚、拎着水桶,就地被劳动改造。1962年,学校虽然给他摘去右派帽子,但仍劳动改造的“待遇”未变。“**”期间,作为“黑五类”(注:简称“地、富、反、坏、右”)中的摘帽右派,他少不了被所谓革命造反派的红卫兵小将们又揪了出来,在学校大会上遭批斗。多年来,他忍气吞声地充当着一名勤杂工的角色,像牲口一样地夹着尾巴做人,尝尽了苦涩的人生之味。直到一九七九年秋,他才得以“平反”,并重新走上三尺讲台。他虽英姿不再,但却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教学上,以其富有激情和才华横溢的讲课赢得了学生们的敬重和爱戴。
“人生观、世界观的问题,是千百年来人们一直热衷探索的问题。你们即将高中毕业,不论今后能否继续升学,迟早都要走进社会、走向新生活。这个时候,如果能够认真思考人生价值和意义的问题,应该说是一件有益的事情。”李老师指着写在黑板上那句“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的口号,面对着全班同学专注的目光,侃侃而谈地说道:“你们可能不知道,这句口号过去曾经被提过,并在五十年代风行一时。但后来却遭到了批判。那时,我本人还在大学里读书。二十多年过去,时至今日,报纸上再次把这句话拿出来让人们展开讨论。这种辗转反复,有如时代镜鉴,是很值得我们去思考的。那么,这句口号到底对不对呢?你们有谁来言,说说自己的立场和观点?”
李老师这番话,在教室里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学生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有不少人主动地举起了右手。
“很好。”李老师扫视着那些举手的学生,微笑地朝廖明点了一下头,鼓励地说道:“那就由班长带个头吧。”
“‘我为人人,人人为我’这句话,我认为前半句是正确的,后半句是错误的。”廖明自信满满地昂起头,旗帜鲜明地亮出他的观点,如背书般地朗声说道:“**教导我们说,要‘为人民服务’,要‘毫不利已、专门利人’。雷锋同志在日记上这样写道:如果你是一滴水,你是否滋润了一寸土地?如果你是一线阳光,你是否照亮了一分黑暗?如果你是一颗粮食,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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