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出台的王爷全名欧阳驰,封号驰王,乃是南瑜天子的仲兄。此君天生是个扶不上台面的风流种子,对功名利禄,社稷江山从不留心,在兵部混个闲差也混的如坐针毡,整日只顾吟诗作赋,满嘴里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最喜欢在外结交个把红颜知己,陪他耍郎情妾意的勾当。
这红颜知己哪能随便结交。良家妇女,名门闺秀没事跟个不争气的王爷写情诗谈艳曲,互诉衷肠,岂不平白败坏声名。事不得已,驰王殿下只能在烟花柳巷求红颜知己,天长日久劣迹斑斑,才落下痴王的美名。
就这么个人物,不跟越嫣然勾搭上就怪了。
一个是自封的才子,一个是人称的佳人,一个出钱,一个收钱,一个想爱,一个愿恋,成日里是甜言纷飞,蜜语成海,却还学人君子之交,愣把桩买卖做的犹如倾城佳话一般光辉灿烂。
越嫣然做生意从不亏人,迎来送往这些自然不在话下,除此之外,她还兼顾角色扮演,说白了就是给风流才俊,多情王爷们装一装暧昧之交。
然而越嫣然做生意也有一点不好,就是太较真,讲死理,有妻的客人她是坚决不接待的。想当初痴王妃还活着时,越老板愣是没给过欧阳驰一个正眼,后来赶上王妃不知是死得好,还是死得巧,总之就是忽染暴病归了天,这城东城西一对痴男怨女才修成正果,互有走动。
“武侠”曾大胆猜测,痴王妃是被痴王爷给生生治死的,内中诱因,就是那女子不幸成了痴王爷与越嫣然爱情道路上的绊脚石。
当然,这些都是捕风捉影,唯恐天下不乱的流言。
越嫣然出道几年,被传出来的奇闻轶事基本没一个是正面的,流传多了,人也就麻木了,压根不指着洗白。
越嫣然坐轿来到驰王府,调整表情,心里暗念,本求登台完美,出场惊艳,却反被欧阳驰给完美惊艳。
两人见面时,痴王爷正斜躺在桃花树下的软榻上休养生息,小样的病歪歪地往那一靠,脸上透露些招人心疼的可怜,眼神再流淌出三分掺水的忧郁,果真是风情到了骨子里。
驰王殿下再不成器也继承了皇室血统,平日里要不那么矫情,可称得是风流倜傥,再加上这厮文采确实不错,且时时处处要显示不同流俗,顺带也沾染了些许儒风道骨的味道,如沐春风地一笑不说话,还挺像池子里开的莲花,可惜他放浪调起情来,就不得不让人联想起荷花再漂亮,根也是扎在烂稀泥里。
戏没开演就被比到了底下,心里怎么能服气,不服气难免生出点怨气,越嫣然看着痴王爷那弱柳扶风的模样,心里冷笑:这狐狸精天生一副媚骨,没去给西琳女皇当男妃倒平白糟蹋了一块好材料。
越老板盈步款款,跟着领路的太监往桃花树下走,心下思量着开场白怎么说出口。
瞧着欧阳驰这半死不活的怂样,状似是遇刺刺到了身上,她要是奋不顾身扑上去嚎啕,戏就过了,可要是不哭,似乎也不妥当,说到底,这哭的时机,哭的分寸,还真得拿捏好。
一边在心里盘算,一手扒掉挡路的太监,想往上冲却望而却步地装起了惊诧,小眼圈立马就熬红了,小嗓子登时变嘶哑了,带些半含泪半遮掩的意境,想快走却还绷着的情形,拿捏角度,轻轻跪在欧阳驰的面前,酝酿半天哽咽一句,“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这一句说的辗转动人,听着品着还真有点假戏真做,关心关怀的意味。
第二回合梆子才敲响,越嫣然就抢了这么个先机,欧阳驰自然也被腼腆了。
可惜了(liao)了,可惜了(liao)了!
欧阳驰是什么人啊,人家那是“痴王爷”,情场高手,风尘侠客,越嫣然精雕细琢的问候听在别人耳里,怕连银子都揣到兜了,落在痴王爷这,却也只在他浓妆艳抹的脸上激起一点若有似无的波澜。
越嫣然看到欧阳驰的表现,显然是失望至极的,她知道那人压根就没买她的账。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如果人家一开始就是来看戏的,到最后被糊弄到戏里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越嫣然就是越嫣然,心里发凉脸上不露怯,硬挺着头皮往下演,这回眼泪是真淌下来了,湿哒哒滴在两人一见面就已交握的手上。
“王爷,您伤着了吗?”
欧阳驰也觉出再不说话是不行的,这才抽出手情意绵绵抚摸越嫣然头发,不着痕迹把那些个眼泪鼻涕的都还给失主,话中的温柔似能挤出水来。
“越儿不要难过,本王没有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