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望尽连片的野草高低起伏向远方无限地延伸。
这条八车道的路走了没多长时间,很快就断掉了,是一条很宽的河梗阻在它的前面。
这条路尽头的正中央竖起一根金属柱,金属柱的下部涂得是黄白相间的反光材料。而它的上部则挂着一个红绿灯的框架,黑洞洞的有两只瞽眼,只有红灯不停地在闪烁,从很远的地方就能清晰地看见。
灯架平移不到两米,便是一条很宽的河。河水如同一面镜子,倒映的是湛蓝湛蓝的空蒙之色和洁白的云朵。倾眼所见有三、四十几只大雁鸭在水面自由自在地嬉戏。偶尔从头顶飞过几只鸟儿,也只是颉颃着掠过水面,不经意便消失在了树冠间,寻不得踪迹。
沿着河岸的泥泞走了没多远,有一座水泥和砖块砌成的码头,那码头上停的是一条运沙石料的铁壳船。从船舱上方的小窗子里探出了一张女人皱褶的脸,她冲着赢宇翔便高嗓大叫了起来:“小马,回来了?走了这么长时间!快上来,快上来要开船了!”
赢宇翔踏着一块竹板,颤微微地登上了船。他把手里的几大袋子东西刚放在船舷上,那皱褶女人便递上来一把大号的管钳。赢宇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他接过那柄管钳却不知做什么用。“这?”他睖睁着眼睛杵在了那儿。
“过来呀!”美女拽着他的袖子就往船舱的前部走,“你今天咋的啦?怎么像——像只呆头鹅?”她翻着眼皮一把就抢过了他手里的管钳,钻进了侧开门的一间很小的房间里,那里面,在铁皮的墙面上不均匀地穿透着几只很大的阀门。他跨在铁门槛上,一手扶着门框,莫名地看着她用管钳拧那只最大的阀门。
“彩霞,拎桶煤油过来,这炉子没油了!”前舱那皱褶女人扯出了风撕纸的嗓子大声地嚷着。“听见了!”直到此时,赢宇翔才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很普通却被太多人叫而变俗了的一个名字。“把油给老娘送去!”她用脚踢着那桶黑色的约十公斤的长方体塑料桶说。
船在水上漂荡了有两个多小时了,河面变得越来越窄了。鳞次栉比的各式各样的建筑堆挤在河道两侧。赢宇翔趴在舷帮上,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
他要了彩霞的手机,犹疑了几番,拔通了自己的那只手机。他想知道,它是不是仍在狗子的手上。因为他清楚的记得,那天,他和狗子还有瘦精猴,从派出所的墙上翻下时,他是先把他的马桶包递到狗子手里的。
“喂!”他瞟眼看到彩霞在船尾忙活。彩霞的父母亲和他的十一、二岁的弟弟在船舱里吃饭,而他只扒拉了两口便出来了——他哪还有心情吃饭?“狗子?我是赢宇翔!”突然有风呛到了他的嗓子,他“喀喀喀”地咳了起来。“你说什么?我听不清,你大声点儿……”
挂掉电话,赢宇翔的心情郁闷到了极点,他开始抓狂地揉搓他的脑顶。他一直不敢正视——尽管,他想过无数次的可能——但终不如狗子给他的这个答案让他震惊——他失踪了一年多——这三百多不到四百的日日夜夜,他把它们丢到了哪里?而在他的记忆里只存贮了一小段往生世界的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