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无妄之灾,但是大家不关己事不开口,都是作壁上观,无人求情。
沈沅如同草芥,身不由己地被几名健妇拖到了西角门。她有些害怕,但虽则泪汪汪的,还是努力保持自己的尊严,没有哭出声儿来。王府规制大,角门里头也有一道假山作为障目之用。而其旁边的耳房里,便散堆着荆条竹板之类的家伙,随时预备着王府的主子们揍他们看不顺眼的下人。
司阍的一人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踱出来,问道:“又怎么倒了霉?”
孙侧妃的仆妇嚷嚷道:“她是活该,摔了小世子,没要她命,只责二十,真是够便宜了。你挑重的来,免得大王怨你通情卖放!”
司阍皱眉道:“大王又没吩咐重打,我挑重的家伙什儿,我不累的?”他草草拎起一条三尺长的竹板,掂量了两下道:“这也差不多了。二十记打下来,够她半个月伏榻上不能动弹。”
幸灾乐祸的仆妇笑道:“反正小世子基本离了奶,纵一个月不能动弹也不妨。”
司阍道:“我一个人,哪里伺候这么多事——又是个女的,不方便我亲自动手吧?还不去找张条凳,把人按上去,揭起裙子留条单裈遮遮羞就行了。”
沈沅先时的勇气顿时丢了一半,颤着声音说:“我……我又不是王府的家下奴才,我夫君……好歹是六品命官。你们打也就罢了,也该……也该给我留些体面……”
“体面?”几个人一起嗤笑道,“大王没有要你的命,已经够体面了。”
外头却传来另一个声音:“阿圆?”
沈沅的眼泪“哗啦”一下在面庞上滚落,颤着声音说:“是我。”
假山后一下子冲过来一个人,原本英俊的脸已经狰狞得要吃人一样。他一把扯住那个司阍推开,把沈沅护在身后,这才咬着牙问:“怎么回事?”
司阍给他推得一个趔趄,好容易站稳了身子,怒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回事?建德王命令打个小娘,我们需要问问主子的命令怎么回事?!”
杨寄狠狠呼吸了两口,迫使自己平静下来,才又问道:“这是我的娘子,我好歹也是个当官的,建德王……又答应过我……”他有些语无伦次,自己觉得有必要梳理一下,因而摆摆手使劲吸了两口空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声气也较先前软和了:“求您通融一下,先和建德王通报一声,我杨寄在王府角门,等候拜会大王,听候大王吩咐!”他一字一字说得很努力,很周正,唯恐表达不出自己的谦卑与在意。
没想到司阍“嗤”地笑了一声:“大王早已吩咐了,叫你等着,你也只有等着。大王又吩咐了,责打你娘子二十杖,大王说要打,我们只能打。你若有疑惑,等见到大王时只管再问就是了,万一大王亲自给你道歉呢?”
他自己讽得愉快,挤挤眼睛,重新检视了一下手中的竹板子——刚才趔趄时拿这板子拄地了,现在板子从中间劈成了两截。他气定神闲地挥挥板子示意了一下,到耳房里重新又拣了一根——这奴才心有不满,存心使坏,挑了一根更粗更长的,还挥舞了一下,破风声“呼呼”作响,令听闻的沈沅和杨寄都是一激灵。
“伺候着!”司阍说道。两边的仆妇立刻摩拳擦掌,抬来条凳,又准备来扯沈沅。
杨寄觉察出沈沅的手牢牢握着他的胳膊,紧张得浑身都在颤抖。建德王知道他在西角门,却故意打沈沅给他看,杀鸡儆猴也不是这样的!他的心狠狠地疼着,拍着胸脯道:“打我!”
“什么?”
杨寄重复着:“打我好了!让建德王出气!”
司阍嗤之以鼻:“大王的命令可不是这么下的。对不住,我做不了这个主。你还是尽早让开,不要把事情闹大了,我想帮你也帮不了了。”他话音未落,脸颊狠狠一疼,居然是吃了杨寄一掌,顿时不可思议地捂着脸惊呆了。
杨寄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就把事情闹大好了。就说我杨寄现在在门口要杀人了,接下来该打该杀我受着!”
沈沅害怕地摇了摇杨寄的胳膊,带着哭腔道:“阿末,你忍一忍!我受得住的……”
杨寄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如果说这又是他打的赌,那么这场赌胜算甚小,他几乎是强撑着场面,实际却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押上去了。可是,就是身家性命没了,他也不愿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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