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架着她的胳膊,把她扶了出去。
外头音乐轰鸣,无数女子在舞池里摆动着妖娆的身躯,她们衣着大胆浓妆艳抹,那若隐若现的浑圆,紧实纤细的腰线,玲珑有致的挺翘,年轻的身体散发着激/情的香气,混在酒吧的烟熏火燎和恶俗酒酸中,搔得人心头浮躁。
她们中有的是涉世未深的学生,有的是压力堆积的白领,有的是偷尝禁果的全职主妇,形形j□j,什么人什么故事都有。
宋文婧眯着眼瞧着这群魔乱舞的景象,摇头晃脑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旁边的向阳好像不太习惯这样的气氛,他好看的浓眉蹙成了两条扭曲的毛毛虫,一张脸也有些不自然。
她侧头看他,拖着有些不听话的腿顺着他走。他的身体散发着丝丝的热气,胳膊上的肌肉犹如雕塑家精心雕琢的一般。有个很厉害的人,叫什么来着?哦,米开朗琪罗。对,就是他。思想者啊,仔细看看,这身材倒是挺像的。
想到这,她扑哧一声笑了,笑声如一圈圈的波纹,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在这喧闹的音乐中,笑声大到有好几个人都忍不住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向阳被她笑得有些不知所措,“笑什么?”
宋文婧没有理他,瘫软着身子顺着走廊的墙壁就滑坐下去,她动作突然,他居然一时没能拦得住。她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酒后的寒凉配着特地打低的空调,她手心到心尖,全都是凉的,凉得一丝人气都没有。面前是一块块菱形的拼接镜子,里面映得是满室浮躁的光影和来来往往的红男绿女,还有,笑得歇斯底里的她。
她望着自己的倒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头疼肚子疼胃疼,哪里都疼,疼得想哭,而她却在笑,笑得胸口闷痛,笑得惨不忍睹。笑出的眼泪乱七八糟地挂在脸上,被灯光映得泛着闪闪的粼光。
向阳沉默地站在一边,没有再拉她。她就这么坐在地上,由笑渐渐变成了放声大哭。所有经过的人都会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转身却又收回。没有人上来问一句,只是看一眼,然后匆匆走开。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觉得厌恶,彻头彻尾地厌恶。到底她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在轰隆作响的音浪中,她哭哑了嗓子,哭疼了眼睛。良久,她转过头,眨着胀疼的双眼,看向沉默着坐在她身边的向阳。
“谢谢。”她的声音又粗又哑,还带着些疲倦的低沉,听起来类似桌腿摩擦地板的声音。
向阳目不斜视地盯着面前的镜面,看着镜子里头眼睛红肿鼻头通红的她,“你们出什么事了?”
宋文婧抽搭着鼻子,伸手揉了揉嗡嗡作响的头,也从镜面的反射里看他。眼前时不时有人走过,他们的腿脚一同映在镜子里,匆匆而过,有不少女孩多瞧了向阳好几眼,却没有一个敢上前搭讪的。
周遭纷纷扰扰,他们却一直这么平静地对视着。半晌,才听到她瓮声瓮气地答:“我知道了一年前的事。”
向阳微微仰着脖子,头靠在墙上,双手舒展地搭在膝盖上坐着。他听到这里,眼神略微闪了闪,“修吾退队的事?”
“嗯。”她点点头。
向阳的嘴里似乎发出了什么声响,却混在刺耳的音乐声中听不清。
“你当时是不是觉得我太狠了?”她转过头,目光躲闪地看向了向阳的侧脸,那张脸隐在在晃动的灯影中,不太清楚。
“有点绝情了。”向阳深吸了口气,抿着嘴唇望了望头顶不伦不类的水晶吊灯。
宋文婧沉默着,低着头望着自己脚上的白色帆布鞋,鞋子上刚才溅了酒,有一块淡淡的琥珀色。白宣上的墨迹青衫上的酒,这些都是风流放拓的印记,那这白鞋上的酒,又算得了什么呢?
“直到我在你们分手后无意中看到你,你当时,就像丢失了胡萝卜的兔子。”向阳的语气不紧不慢,“我从小在和修吾一样的背景下长大,我很清楚,遇到这种事,家里的大家长会怎么做,虽然不知道他们对你具体做过什么,但那滋味一定不会好受。”
他说完,就转头对上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因为哭过不久,显得很清亮,好似盈满了清水的潺潺浅溪。
“他当时是不是伤得很重?”她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自顾自地发问。
“很重。”三根肋骨断裂,刺破了他的肺,他只要一呼吸就会往外吐血,吐得整个下巴脖子胸襟都是触目惊心的血,怎么能不重。
“嗯。”她苦笑了一声,“我真是够铁石心肠的了。”
走廊的尽头,李修吾倚着墙曲着一条腿站着,他望着不远处坐在地上的两人,弹弹手指将半截烟扔到了地上,一脚踏上闪着火光的烟,将它碾成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