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带送你回去吧?”
刘思言仰起头挤了丝笑容给他,摇了摇头,削肩上的黑发也柔柔地飘起,“不用了,我回台里有点事。”
她转头望了望宋文婧,刚想说话就被李修吾抢先了,“我找文婧有点事,不知道领导能不能让她直接下个班?”
她侧头看向李修吾,背在背后的手攥成了小小的拳头,她扯了扯嘴角,眼里是沉静的一片凉薄,“当然可以。”
向阳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演戏,最后撂下一句“我去开车”,就迈着长腿走开了。
他们这是在引火烧身。
天幕的色泽逐渐深沉,由原先的蜀锦变成了浅色的天鹅绒,有稀稀落落的星辰现出了身影,西边还有一丝混沌天光,将路边林子的婆娑树影映得有些诡异。
“我今天突然想到了我凌晨被劫持的那次。”
李修吾开着车,宋文婧撑着手肘,眼神不知道落在窗外的何处。
他迅速地转头看了她一眼,接着又望向了前方的路面,这段路前几天被军用车轧坏了路基,开起来有些颠簸,车身起伏不定轰隆作响,不是什么谈心的好时机。
“然后呢?”
“你知道我当时看到你从一束束强光中走出来时的心情吗?”她的眼神仍然望着窗外,始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说说看。”
她挪了挪身子,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低头望着自己脚上穿的白色帆布鞋,在黑暗中,那双鞋白得有些刺眼。
“我*地觉得你是乘着七彩祥云而来的齐天大圣。”
“所以,你想听我说希望时限是一万年那种话吗?”他看着终于恢复正常的路面,带着些笑意调侃她。
不一会儿,车身终于稳了下来,她又恢复到刚才手肘搁在车窗上撑着额头的动作,“我只是希望,我不会有一天绝望地拿着剑指着你,不对,应该是枪。”
这是假话,真话是,那一刻,她很想独占这种安全感。可她不敢说。
李修吾转头深深地望了一眼她的侧脸,眼色沉得如同断崖旁的深渊。
“一年前,我被队里的一个逃兵踢断了三根肋骨,肋骨刺进了肺里,伤得有点重,然后从此,我就无法再进行长时间的高强度训练了,所以,只能离开队里。”
宋文婧神情一滞,懵懂地转头看他,“一年……前?”一年前,是他们分手的时候。这是巧合,吧?
“记不记得那次向阳打电话给你?那个时候,我其实不是喝醉酒,而是在医院,他希望你来看我一眼,但是你没有,然后我就在想,如果他老老实实地说我病危,你会不会心血来潮地来看看,后来想想,可能也不会,宋文婧是多么铁石心肠的姑娘,我又不是不知道。”
他的话,像一把把泛着寒光的刀子,不留余地地狠狠扎上了她的心头,扎得她必须要很用力,才能继续呼吸。
她鼻腔一阵酸,这种情绪,像是委屈?可是她有什么脸面委屈,她没有再去见他一面是事实,她铁石心肠……也是事实。
宋文婧深呼吸好几次,拼命地压抑喉头涌来的一阵阵苦涩,还有胸囗挥之不去的憋闷,“你……为什么会受伤?”
“因为我被人甩了,状态很差。”李修吾扫了她一眼,目光一如既往地让她读不懂。
她没吭声,只是低着头,大口大口地深呼吸,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好像下一秒她的心脏就会爆炸。
男人绝情起来,真的更让人不好受。这番话说得,就是硬生生地在往她身上捅刀子。
“知道了吧,我没法再做小时候就一直想做的那些事了,所以你要赔,赔我的一辈子。这是你欠我,别想赖账。”
李修吾的语气虽然听不出是什么意思,但她直觉地知道,他是在生气,具体在气什么,她不懂。
她转头望向他,他的额角绷得很紧,看得出来是紧紧咬着牙关,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动作有点大,却又不像在拿车子出气。车子四平八稳地行进着,两边的树不停地后退,恍恍惚惚地像电影胶片。
宋文婧有点想对他说对不起,却一个字说不出来,好像如果说出来之后,什么东西就会轻飘飘地消失不见,也好像有什么东西会悄无声息地冒出来。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害怕呢,又在怕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