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概是场梦。
梦里所有人都还活着。
罗利·贝克特从睡梦中被一阵剧烈的颠簸吵醒。他的第一反应是怪兽从被炸毁的缺口里卷土重来了,不由得一个激灵支起身体迅速清醒过来。
他花了两秒钟的时间让双眼从深度睡眠的状态中抽离,在能清晰视物后立刻调转视线看向身侧——他正贴着一面巨大的玻璃窗,窗外夕阳燃烧着火焰色泽铺陈熔化在天际,繁华熙攘的夜半街景节节倒退。
他现在在一辆……在一辆大巴车上?
罗利顿时又惊又疑。他明明记得自己入睡时还在PPDC分配的宿舍,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么个地方?
“唔……你醒了,罗利?”
一个声音自旁边响起。罗利的身体瞬间僵硬到骨髓,血液冻成冰屑在血管内倒流,从指尖一路延伸至心脏俱是一震。
“扬……”他不可置信地猛然回过头,“扬希?”
入目是那张阔别了足有六年有余的兄长的脸,此时正带着一股“你什么毛病”的疑惑神情,在离他最近的那张座位上打量着他。
罗利觉得自己的血压正飙升到一个危险的临界值。
他强迫自己深呼吸,再呼吸。直到深埋在五脏六腑的颤抖渐渐缓解,他才撤去直勾勾望着扬希的诡异视线,努力保持着平稳如常的呼吸,“你怎么会……我又怎么会……在这儿?”
“你睡糊涂了吧,Kid。”
在面上摆出一个嘲笑的表情,扬希抬手胡乱地揉了揉弟弟毛绒绒的暗金色头发,“我们刚下飞机,现在在去悉尼市郊的大巴上。忘记了吗?我们说好要来这儿看望爱丽丝和凯瑟琳·洛佩兹。”
罗利还是有点发懵,透蓝的眼睛里盛满了迷惘的神色,模样带着种搞不清状况的懵懂。
洛佩兹……爱丽丝·洛佩兹……等等,凯瑟琳·洛佩兹……凯瑟琳?!
他清楚地记得当年在缺口深处,她替他按下逃生舱激活弹出按钮,让他完好无损地独自浮出海面生还,而她自己则永远地留在了怪兽发源的地方,与之一同毁灭。
可现在……
“毕竟……”没注意到弟弟脸上错综复杂的表情,扬希的指节陷进发间随意挠了挠脑袋,接着说道,“你知道,毕竟她们救了我们的命——在阿拉斯加。”
……阿拉斯加?
罗利稍微镇定了一些。
关于阿拉斯加,他最深刻的记忆就是扬希死去的那一次战斗——怪兽“刀锋头”撕裂了危险流浪者,将扬希挟出驾驶舱葬身海底。
这么说来……他说不定是回到了过去,与现实相反的过去——恐怕在这儿是洛佩兹姐妹在阿拉斯加湾救下了扬希。
这么一想也就什么都说得通了。他从衣兜里摸出手机,看着上面显示的确切日期——2020年3月21日——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那么……他想他肯定是在做梦,肯定。
——罗利近乎于不暇思索地就认定了这个事实。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既然是在梦里便不再有什么多余的顾忌,他把手机塞回怀中,转而面向扬希,以20岁时自己的口吻故作轻松愉快地道,“洛佩兹驾驶的是新西兰机甲,我们为什么要来澳大利亚?”
扬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看来你真的是睡糊涂了。”
隔过弟弟的肩头远眺车窗外愈发浓重的夜色,扬希顺着话音说了下去,“凯瑟琳·洛佩兹的男友——那个狂妄的小子——叫什么迈克·汉森,是澳大利亚‘尤里卡突袭者’的驾驶员。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查克。”罗利忍不住纠正道,“是查克·汉森。”
他忽然想起了炸毁缺口前查克在餐厅里叫他莱利——那可真是悠远的记忆。
“管他呢——反正他叫汉森。”
街边两排排列整齐的路灯咻地亮了起来,忽明忽暗的光影落在扬希的脸上肩上,分割出明昧不一的色块。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光景,窗外景象渐渐由现代化的都市变为了原生态的郊野。大巴车摇摇晃晃地停在了郊外土路边孤零零竖着的一个站牌前,透过斑斑锈渍他勉强分辨出了站名。
由于只是打算来待上个一两天,兄弟俩都身着简便轻装,没什么多余的行李要提。扬希靠着站牌给爱丽丝打了个电话,数分钟后一辆灰绿相间的越野军车冲破夜幕,稳稳当当停到眼前。
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挑面容漂亮得刻薄的年轻姑娘——他猜那就是爱丽丝·洛佩兹,凯瑟琳的妹妹。
对方第一眼看见罗利只对他稍稍点头致意,然后就立马走到扬希身边带着他一起上了后座。
这就意味着罗利不得不一头钻入了副驾驶席。
扶着方向盘的是一只女人的手——纤细白皙,骨节分明。后座上传来的谈笑声让他抽了抽嘴角,与正在开车的凯瑟琳·洛佩兹对视了一眼,不出意外地从她眼中看到了些许无奈和歉意的神情。
他从没想过还能再见到她,尽管他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她。
“坐了那么多小时的飞机,很累吗?”对方随手拧开了车上的音响,轻柔的古典爵士乐缓缓淌出,恰到好处地掩盖了后座上两人亲密的交谈声。
罗利记得这首曲子。当初他在她的记忆里听过相同的旋律,他记得她很喜欢,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里。
他终于敢于承认,面前的她不是凯瑟琳·洛佩兹,只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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