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帝诛杀宇文护。初时让人觉得不过是侥幸,不过他亲政以来,一应官员任免朝政诏令皆是有理有据。虽看不出什么锋芒,却也是位励精图治的中兴之主啊……反观我朝,哎……”
“你以为周帝没有锋芒,那就大错特错了。”斛律光微微眯起了眼,如同在战场上看到了敌方的战阵般。露出了有些深沉却战意盎然的目光,“他能隐忍十二年,并以谦恭木讷之态迷惑宇文护,说明了他有狼一般的耐性,最善于等待最好的时机,一击致命!这样的人物。怎会一亲政便大刀阔斧改制改革?”
“都督说的极是,周帝如今不过是在除宇文护的积弊,稳定朝纲。等到他将内患平息之日,恐怕就是他兵犯大齐的之时了……”幕僚说着,忽然明白了斛律光的意思,声音微颤道,“都督。你这又是何苦……”
“不出三年……周国必挥军来犯,如今我朝将领中。段韶病故,兰陵王为避猜疑,更是韬光养晦,明哲保身,可若是人人如此,谁来保卫大齐?靠整日斗鸡走狗的穆提婆、高阿那肱,还是瞎子国师、饶舌太姬?人人都以福祸趋避之,总要有人殉生死……”
听着斛律光有些苍凉的话语,幕僚一时竟热泪盈眶,“都督,你为了齐国安危而不敢退,在旁人眼中,却是坐实了‘异心’二字啊……”
“我知自己功高震主,锋芒太甚,可是,这样的锋芒,对于百姓而言,就是一份铁打的安心啊……”斛律光面色肃然,沉重的语气中却透出一丝悲凉,“只要我还是大将军一日,齐国就永远无外患之忧……既然百姓们都作如此想,那么我这大将军,能多撑一会儿,也是好的……”
“都督……”
“——研墨吧。”幕僚还想再劝,老将军不容拒绝打断他的话,“在其位,谋其政,既然我斛律明月一天咸阳王、大将军,那就不能对君上糜烂之事坐视不理,写完了奏折,我便亲自面圣,请求收回淑妃封号。”
面对刚直得令人敬佩的老将军,幕僚叹了一口气,放弃了劝说,道,“都督此去入宫请小心,听闻祖珽串通大郎的妾兄颜玄诬告您图谋造反……”
斛律光充耳未闻,他的腰杆依然挺得笔直,如同一杆枪。
……
……
暑气未尽,凉意未至的夏末秋初,天气最是变幻莫测,昨日尚是要打着轻罗小扇吃着冰镇瓜果的闷热,今日晨起的冷风拂来却能让人直打哆嗦,不过天气也是一点点在转冷,而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似乎也在印证着“多事之秋”这个说法,变得有些千头万绪了起来。
越是风暴中心,越是平静,身处已经有些开始湍急起来的局势中心,热气腾腾新鲜出炉的淑妃冯小怜每天都过着“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日子……
“汪!汪汪!”
廊下,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兴奋地将爪子搭在冯小怜的身上,嘴里叼着个绣球,尾巴如同献媚似的摇得很有频率,冯小怜摸了摸它的头,然后看着身旁的高纬,叹气道,“宫里可以养狗么?”
高纬想了想,“狗会吠叫,宫中是不许养的。”
“……知法犯法,皇帝陛下你真是好样的。”冯小怜把小白狗抱起来,放在怀中,轻轻摸着,“我知道你是怕我无聊,送给我大黑马,又送给我小白狗,但是这样很奇怪吧?”
高纬伸手也摸了摸小白狗的毛,然后小白狗热情地用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背,他嘴角也不由有了笑意,“想要什么就和朕说……当个皇帝,养条狗也不行么?”
问题根本不在这里吧?尽管这些日子冯小怜已经习惯了高纬这样随心所欲的作风,不过再次听到这种一点也不负责任的话语,她还是有一种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很想苦口婆心告诉他这不是养条狗的问题,这有关祖宗礼法江山社稷……但是她一想自己的主要目的是祸国殃民,也就忍了忍,没说。
不过,好像不用她怎么祸祸,高纬好像自己就已经挺糟蹋江山的,现在就算她撺掇着高纬给她修个小怜宫建个淑妃台的,以高纬对她的宠溺和对国家的漠视,恐怕十有*会答应,不过她觉得自己还是给齐国百姓留条生路吧……
冯小怜看着高纬,忽然笑了起来,“你这样,别人可是会怪我红颜祸水的哦?”
换来的却是招牌式无所谓的淡漠口气,“朕是昏君,你是祸水,真是绝配。”
“哪有自己说自己是昏君的?”冯小怜心想你还真是有自知之明,不过却随即想到,如果不是这样的昏君,恐怕也不会包容这样的她吧……
不曾为他付出过什么,不曾顾及后宫团结和其他嫔妃维持表面上的亲密,甚至连夜夜侍寝,也不过是两个人相拥而眠,但是男女大被同眠之下,哪有能坐怀不乱的呢?冯小怜也很尽力让自己不要抗拒,但是高纬对她总是温柔体贴过了头,只是亲吻或抚摸,还会小心地观察她的表情……
说不感动是假的。
有一种自己像是被当成了无上珍宝,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感觉。
“汪!汪!”
忽然,怀里的小白狗吠了起来,冯小怜抬眼看去,原来是一个宦者正匆匆而来,朝着两人行礼道,“参见陛下,参见淑妃,斛律大将军求见。”
高纬的表情闪过一丝阴霾,这是冯小怜从未见过的表情,她也隐约知道如今高纬对斛律光心生猜疑,却没想到高纬似乎已经动了杀心。
她心中一凛,起身正要告退,高纬却轻轻按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看着宦者,淡淡道,“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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