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三月十八日,皇帝诛护及其党羽,大赦天下,开始亲政,并改元建德。
今天是建德元年。
昨天是天和七年三月十八日,今天就变成了建德元年的三月十九日,对于长安城内惴惴不安了一日的老百姓而言并不太难接受,反而是一件皆大欢喜、普天同庆的好事,人人唾弃刽子手,所以人人都爱好皇帝。
天公也作美,昨日的阴风呼啸大雨纷纷今日便全然没了踪影,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长安城笔直的街道被大雨冲刷得干干净净,昨夜的雨水在阳光的照耀之下,熠熠生辉,宛如新生。
茶馆酒肆里的闲汉唾沫横飞地开始讲述“决战未央之巅”的新段子,郁郁不得志的寒士兴高采烈地喝了几大瓮的屠苏酒,士族们弹冠相庆大周终现朗朗乾坤,整个长安城仿佛陷入了一片欢腾的海洋。
角楼之上,一声沉沉的鼓声响起。
宣室殿,大朝会。
云石砌成的长阶没有尽头般地向上延伸着,通往那仿佛屹立在云端之上的巍峨宫阙,金光灿然的阳光下,皇家威严而华贵的仪仗煌然生光,禁军六率锃亮的铁戈上的红缨在风中飘动着,宣室殿中,手持笏板的百官躬身施礼,高高的冠冕齐齐以一个恭敬臣服的姿态低了下去。
“晋公不臣之迹,朝野所知,朕所以泣而诛者,安国家,利百姓耳。昔魏末不纲,太祖匡辅元氏;有周受命,晋公复执威权。积习生常,便谓法应须尔。岂有三十岁天子而可为人所制乎……”
何泉朗声宣读着诏书,而端坐在中央,一身绛纱燮龙袍的年轻君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百官,清俊的脸上终于不再掩饰帝王的野心和威严,在所有敬仰或畏惧目光中心,以一个君王的姿态接受着臣子的朝拜。
那些在昨日的风雨之中死去的人,禁军帐中怒起拔刀而血溅五步的统领,北阙甲第的雨中蒸腾而起的血泊,霸城门前燃起雨幕的金戈铁马,含仁殿中的权臣死前凄厉的笑声,都是光辉的大幕揭开之下无人问津的注脚,注定将要被人遗忘。
长安城的一场风波恶注定将要被遗忘。
值得被铭记的新时代,终于来临。
……
……
下了朝会,当了十二年却头一天正式上任的新皇帝宇文邕没有忙着接手繁重的政务,而是来到了长乐宫。
含仁殿虽已被燃烧殆尽,然而长乐宫其他的宫舍则因救火及时没有被波及到。
皇帝来到了永寿殿。
永寿殿有酒香。
然后,他看到一个老妇人苍老而疲惫地倚在床边,一杯一杯地喝着酒,这个原本大周最有权力的叱奴太后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只剩下了一个皮包骨头的空壳,往日那有几分阴沉睿智的神态也全然崩碎,真正地如同一个老妪般行将就木、倦怠而无力。
而她的身旁小心伺候的宫女已不是阿燕,昨日含仁殿事变,甫一开始她便被自己信赖已久的心腹给一掌打昏,然后再醒来时便已在未央宫的禁军保护中,而那时晋公的头颅早已分了家……于是她这才知道,她之前错得有多离谱。
她抬起头,看见了宇文邕,不由一怔,然后神色中原本深藏的锋芒愈发黯淡了下来,不冷不热地道:“你来干什么?”
宇文邕说:“我来劝阿母戒酒。”
叱奴太后愕然。
“阿母曾经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而我说,杜康只能解一时之忧,而不能解一世。”宇文邕拿起一旁摆在桌案上的酒瓮,往地上重重一扔!然后淡淡地说道:“既然已解一世烦忧,何须杜康。”
太后怔怔地看着这个自己从不疼爱的儿子一瞬间表现出的果断和霸气,忽然明白了什么。
或许是感觉到自己受了欺瞒,又或者是想发泄些心头积郁,叱奴太后终于说不清道不明地愤怒了起来,颤抖着嘴唇说道:“我生了一个好儿子啊!利用晋公来我长乐宫从不加防备,从而暗下毒手!日后史书上又会如何写你杀晋公一事,手段是如何卑劣!”
“如何杀晋公的?”宇文邕本来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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