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占据高地,将席间情景一览无遗,尽收眼底。
方才阿史那皇后便已推说身体不适回宫去了,凉亭之中,宇文邕端坐在上首,他今日依然穿着一身便袍,清俊的面孔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竹帘外的春日清光是一片明亮的暖意,然而这一片明媚春光遇着了他却如同浸入了古井之中悄然没了影子,有着万物不能侵扰的淡然。
“陛下,两人已带到。”
何泉在宇文邕耳旁轻声道。
王绮珊原本还是一副神魂不附体的模样,此时到了凉亭前却不知哪里来了精神,不知是装的还是怎样,总之是又回复了那温和的神态,与冯小怜一同见礼道:“参见陛下。”
“庸国公之妹,朕记得你。”宇文邕看着低垂着眼的王绮珊,平静地说道:“为何要在席间舞剑?”
王绮珊心中快速合计了一番,酝酿了片刻,款款说道:“绮珊技艺不精,险些伤及无辜,实在罪该万死。只是绮珊绝无以凶器冒犯之意,绮珊虽是一介小小女子,却也是将门出身……先君在世时曾谆谆教导绮珊,勿要为歌舞小道消磨了锐气……于是绮珊平日便琢磨,若是能以剑舞激励人心,岂不是既有乐舞之曼妙,又兼之有剑器之豪迈?今日这才忍不住献丑,只是……都怪绮珊气力不济……辜负了先君的教导……绮珊……罪该万死……”
说着说着,王绮珊语带哭腔地哽咽了起来,眼泪珠子如同不要钱似的掉了下来,真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看来这位后妃潜力种子选手终于捡回了应该有的水准……这三秒钟掉泪的专业素质就相当过硬。
且不论眼泪,她这番话说得也是滴水不漏,先是将战死的庸忠公的大旗扯了起来,又是隐晦地表达了自己“不被歌舞磨了锐气”的与众不同之处,看来她事先没有少做功课,想来因为庸国公的原因,她也隐约察觉到这位皇帝陛下意欲翻盘当家作主的雄心,这才投其所好地编织了这一场剑舞,最后失手出了个大丑还能嘴皮子一翻便打出了同情牌……
一眨眼出口成章,再眨眼,眼泪汪汪……这王绮珊是为宫斗而生的吧?
冯小怜一旁正听得啧啧称奇,然而高坐上首的皇帝陛下对于她这一番声泪俱下的话语,反应有些平淡——
他说:“嗯。”
正抽泣得很是伤心的王绮珊有些傻了。
嗯——“嗯”是什么意思啊?
王绮珊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只好继续嘤嘤嘤嘤地哭泣,活脱像是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
冯小怜差点憋不住乐了出来,如果说王绮珊是个刚刚修成人形的小妖精,宇文直是已经几千年道行的黑山老妖,那么这位闷葫芦似的皇帝陛下就是已经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的大罗金仙,王绮珊的步步为营在他眼里都拙劣得像是偷了糖的小孩儿的拙劣谎言,连扯个嘴角表示嘲笑都觉得浪费体力,至于美人计更是没用了……某种葫芦怎么会喜欢美人呢……
……好吧冯小怜承认自己就是在幸灾乐祸。
她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的,什么将门之女,什么先君的谆谆教导……她配么?就王绮珊?她再了解不过了,读书绣花王绮珊还行,至于那些刀光剑影的她哪里上过心了?小时候,王绮珊可永远是被她踩在地上揍得哇哇大哭的……
于是就这样静默了半晌,宇文邕缓缓道:“倒是难为你有心,庸忠公在天之灵也会感到宽慰……你舞剑虽失手了却无过,另一人救人有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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