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郎想了想,问道:“你为何从卫国公府中逃出来?”
“因为……”冯小怜迟疑了片刻,皱起眉厌恶道:“我讨厌他,也讨厌和什么皇亲国戚扯上关系……当然,你是奇葩,你不算。”
“……”
夜风轻抚,将廊外头细细飘着的雪花吹了进来,轻轻飘进盛着佳酿的酒盏,泛起细微的涟漪,冯小怜垂在廊外的小腿轻轻晃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十一郎仰头望着夜空,星光洒在他的脸庞上,晕染成了玉石般的空灵,有一双眼眸明亮如星,却不知为何,让人觉得他多了几分忧愁和落寞。
“今天我府邸门前多了几个断手断脚的血人……舌头眼睛没了,但还活着。”十一郎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了口,“是昨夜的那几个侍卫。”
冯小怜沉默,知道这残酷的作风出自何人之手——若是宇文邕直接丢个尸体就罢了,这等令人心寒胆颤之事,自然只有宇文直做的出来,所以她勉强笑了笑,“弄得门前血淋林的多不吉利。”
她没问十一郎是怎么处理这几个血人的。
于是就这样,明月下,一壶酒,一双人,再次沉默着。
“普天之下,能压制住我这个六哥的,唯有一人。”这一次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十一郎,他道:“……那就是陛下。”
冯小怜一怔,虽然她对朝廷局势不甚了解,不过晋公的一手遮天权倾天下已是路人皆知,皇帝对晋公处处尊崇,又不通政事、少言寡语,不过是个毫无锋芒的傀儡,又如何能压住宇文直?
十一郎似乎知道冯小怜在想什么,目光微沉,继续说道:“晋公执政十六年,这些年昏庸之态愈显,伐齐两战皆败,其后派齐公与韦孝宽等人与齐国三杰争夺宜阳,也被接连击退,加上联合梁国伐陈也以大败收场,晋公威望骤降,又大肆任用心腹,唯亲是举,倒行逆施,其昏聩无道已为世人所诟病,一败涂地之日已不远矣。而至于陛下,呵,旁人当他是傀儡……”
冯小怜来不及却想为什么平日里游手好闲的十一郎会说出这一番洞悉朝堂的真知灼见,她只是突然想起那日画舫之上平静过分的青年,下意识道:“莫非……他是在韬光养晦?”
“不错。”十一郎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说道,“陛下早已周密布置,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虽不敢说有万全把握,不过也有三四成之数。”
铲除一个权倾大周势力盘根错节的权臣巨擘何等艰难,能有三四成之数都已是不易,冯小怜只觉得脑中的些许片段都连了起来,那日湖心画舫之上的一些古怪的情景一一在眼前浮现,她怔怔道,“东风……就是卫公。”
“对,他原本是晋公的心腹,若他能投了陛下,此事便能有五成把握……不过,你怎会知道?”十一郎诧异问道,看来他虽对朝堂局势洞若观火,却对那场被遮掩得滴水不漏的刺杀没有耳闻。
冯小怜自然不会说她是此事的亲身经历者,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十一郎也不再问,只是露出了几分懒散之态,仰着头悠悠说道:“所以……若是你能求得陛下庇护,卫公也不敢再来招惹你了,只是说起来是小事一桩,我那阿兄却最是油盐不进的性子,即便我亲自去说项,恐怕他也不见得愿意来管这档子事,此事难啊……”
冯小怜眼睛亮了起来,她有些晕眩地发现自己真是打着灯笼找亮,更何况她提的是这大周最亮最耀眼的灯笼?因为突如其来的绝处逢生,她声音微颤道:“这……好像不难。”
十一郎愕然地看着她。
冯小怜将杯中醴酒一饮而尽,开心地笑了起来,“我和皇帝陛下可是有着过命的交情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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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完成。收藏也破一千了,封推期间两更说到做到,但我这个速度实在有些捉急,明天恢复一更。从明天起要开始本卷最重要的剧情了,能不能写好我很没底,这几天码字都是写了删删了写的,请陪我一起加油好吗?拜托了!!)